歡迎使用 CBETA Online
鐔津文集

鐔津文集卷第七

論原

中正

物理得所謂之中天下不欺謂之正適中則天下無過事也履正則天下無亂人也中正也者王道之本也仁義道德之紀也人以強弱愛惡亂其倫而聖人作之教道以致人於中正者也教者效也道者導也示之以仁義使人所以效之也示之以禮樂名器導人所以趨之也洪範曰會其有極歸其有極此君子所以自行其道者也時人斯其唯皇之極此君子所以進人趨其道者也詩云士也罔二三其德此君子所以惡人不由是而適其道者也是故治人者非以中正存其誠不足以與議仁義禮法也教人者不以中正修其誠則亦不可以與議仁義禮法也夫聖人之法猶衡也斗也而持之在人者也持之不得其人器雖中正而人得以欺之也金石之音中正則其所響也震而其所應也和人之誠中正則其所作也至而其所感也詳是故古之君子也謹其所守行其所得雖貧賤也處其窮閭幽室而不渝也雖富貴也乘崇高之勢當天下之尊而不變也及其感物也威而人畏不語而人信不勞心不役力而其教化行者鬼神助之天地祐之曷其然也天地之理與人同也何以同乎其中正者也

明分

萬物有數大小有分以數知變化之故以分見天地之理是故君子於天道無所惑焉人道無所疑焉氣凝而生生則有飲食氣散而死死則與土靡是人道之分也穹隆無窮日月星辰而已餘物不容是天道之分也山振水資生金石草木(或無草木二字)是地道之分也人數極雖天地(或無地字)不能重之天地變雖人不能與之是又天地之定分也今曰天可昇海可入黃金可以巧成噏雲氣與神遇而不是焉知變化之故而見天地之理乎雖庸人亦謂其不然也而齊威燕昭秦王漢武綸趨之留連而忘返亂巡狩之制繆祭祀之孰謂是四人主者聰明聖智度越於庸人天道大公也人道大同也同者同其死生公者公其與人相絕也苟其公眾人而私一人孰謂天乎苟其同形生而獨不死豈謂人乎是故聖人皆罕語天道蓋不以天而惑人者也嘗正祭祀蓋不以人而瀆神道者也

察勢

兼金百鎰借盜而監守雖未亡金其隣人固以疑矣臨赤子于不測之淵雖未溺子其父母固以憂矣然其勢既當憂且疑也而人不得不憂疑也夫威權者天下之利器也其重豈直乎百鎰之金乎而委之于侫倖不肖之侫倖豈直盜乎而昔君子不疑百萬師旅其性命之眾豈直乎一赤子之生乎而暴之于戎狄之鄙戎狄豈直乎不測之淵乎而昔君子不憂然往古其國亂且亡者曷嘗不因乎可疑而不疑者邪可憂而不憂者邪往古能存其國者亦曷嘗不因乎疑可疑憂可憂者邪或曰疑如之何曰疑之不如[A1]其柄而正之曰憂如之何曰憂之不如保民推恩而布信曰曩豈無恩信邪而戎狄不懷曰曩之恩信者聲而未實也必得仁人而後恩加得義人而後信行彼守鄙者孰誠仁乎孰誠義乎

刑勢

勢以刑張其亡也速刑以勢行其濫也甚舜非無刑於天下也而天下不怨蓋用其刑以德不以勢也桀紂非無勢於天下也而天下忽亡蓋張其勢不以德而以刑也夫物莫不有勢也而國家朝廷之勢勢之大也世莫不有刑也而堯舜之刑刑之正也駕大勢以刑民民雖苟而不服秦氏以刑懼天下無敢偶言方二世而秦亡武王奮其威以誅紂有天下不啻三十世然其用刑一也延促之數不鈞者蓋其所以用之者異也古之君子其在人之上者崇德而不崇勢在人之下者不務其勢而務其德也所以為刑正而為政治也後世則反于是矣為人上者以刑而鼓勢為人下者乘勢而侮刑人無怨其可得乎

君子

有客問曰君子之學有所欲乎曰有而客笑君子亦有欲邪曰然君子學欲至而道欲正則於事無繆至則於心無惑是故君子安安終其身而無競小人則不爾小人學欲利而道欲售售則不能無繆於事利則不能無惑於心是故小人忽忽終其身而自役堯舜與人同而聖賢所以與人異者也客拜而去

知人

知其人而不能育之非智也愛其人而不能教之非義也善其人而不能試之非信也其人而不能全之非仁也育賢者智之實也教賢者愛之正也用賢者善之效也全賢者任之功也任而無功孰為仁乎善而無效為信乎愛而不正孰為義乎育而無實孰為智乎君子之與人也不失智不虧義不愆不歉仁所以道修而德備身名尊而天下稱之故曰知賢不如養賢養賢不如教賢賢不如用賢用賢不如成賢成賢者終也賢者始也終始者天地四時存而不忒也其不慎乎與其失始寧與其得終又不若終始之為休也齊桓公初以讐視管仲逮取以為相遂同天下桓公所謂不能始而能終漢文帝喜得賈生慨得之之晚也及其以絳灌之惡出而踈之卒無大用文帝可謂能始而不能終乎殷之高宗起傅說於刑人以治天下天下至今以聖相稽之高宗可謂能始而能終也

品論

唐史以房杜方蕭曹然房杜文雅有餘蕭曹王佐不足德則房杜至之矣觀房則半才杜則純道君子曰杜益賢也姚崇宋璟其不逮丙魏乎姚宋道不勝才而魏則厭兵丙則知相燕公文過始興而公正不及大將軍光不若狄梁公之終無私也袁安之寬厚則婁相近之正與仁則異施房琯顏真卿方之李固陳蕃其世道雖異而守忠持正一也汾陽王省武而尚信仁人也叚大尉忠勇相顧義人晉公終始不伐仁人也荀子之言近辨也盡善而未盡美當性惡禪讓過其言也楊子之言能言也自謂窮理而盡性洎其遇亂而投閣則與乎子路曾子之所處死異矣哉史公言雖博而道有歸班氏則未至也宜乎世所謂固不如遷之良史也賈傅抗王制而正漢法美夫宜無有加者焉三表五餌之術班固論其疎矣誠疎也董膠西之對策美哉得正而合極所謂王者之佐非為過也繁露之言則有可取也有可舍也相如之文麗寡而詞繁詞人之文也王充之言立異也寬之言趨公也韓吏部之文文之傑也其為原鬼讀墨何為也柳子厚之文文之豪也其繁則至矣正符詩尤至也李習之之文平其復命之說宜有所疑也(疑有作發)陳子昂之不若李華華之文不若梁肅肅之文子或有所取也李元賓之文詞人之文也甫湜之文文詞之間者也(或無詞上文字)郭泰黃憲之為人也賢人也訥言而敏行顏子之徒徐穉之為人哲人也識時變而慎動靜焉袁奉高之遁世也不忘孝不傷和中庸之士論曰引其器所以稽其範之工拙辨其人所以示其道之至否然範工資世之所用道至正世之所師所師得則聖賢之事隆異端之說息也是故君子區之別之是之非俟有所補也豈徒爾哉記曰文理密察(或作察察)足以有別也孟子曰是非之心智之端斯亦辨道之謂也

解譏

為人雖同而同趨於亂可以拒也而不拒傷容也為道雖異而同趨於治可以與也而不與傷拘也君子以義則無所傷也適吾郝子本至心天下正情性者也推至仁天下全性命者也資之治抑亦極矣世儒援其末而固排之豈不傷歟謂君子可乎哉仲尼曰吾道一以貫之聖人之微言也吾嘗盡之矣安得中庸之士與之語

風俗

秦人用進取之法而其俗人人欲自富至有婦不假姑以箕而詬病漢人用鹽鐵代農而其俗趨利至有民與利肆之吏(利有作市)以直相仁義詘而貨利興禮讓廉節之風亡矣秦俗日以亂漢俗日以敝夫秦漢其基勢不大且固也而卒亡亂蓋傷其風壞其俗而致然也風俗者膚腠也國家者人體也膚腠既敝而其體能不亡乎是故先王不舉不法之物慎習俗也詩曰無以大康職思其居樂無荒良士瞿瞿蓋言動以禮義以正其風俗也今流俗之人苟效自託之功以利而削使閭里翕然肖之以利而相高不亦傷風不亦敗俗乎君子不亦憂乎

仁孝

父子不以道雖禽獸亦能親則君子何以別是故聖人愛子以義謂之仁事父以禮謂之孝舜之為子文王之為父可謂仁孝者也天下宜法

問經

問曰史謂易與春秋天道也然則春秋易尤至於詩書禮經乎予欲尊而專之子謂之何曰豈然乎五經皆至也奚止乎易春秋邪夫五經之治猶五行之成陰陽也苟一失則乾坤之道繆矣乃今尊二經而舍乎詩書則治道不亦缺如禮者皇極之形容也詩者教化之效也書者事業之存也易者天人之極也春秋者賞罰之衡也故善言春秋者必根乎賞罰善言易者必本乎天人善言書者必稽乎事業善言詩者必推於教化言禮者必宗其皇極夫知皇極可與舉帝王之制度也知教化可與語移風易俗知事業可與議聖賢之所為知天人可與畢萬物之始終知賞罰可與辨善惡之故也是故君子舍禮則偏舍詩則淫舍書則妄舍易則惑春秋則亂五者之於君子之如此也詩書禮其可遺乎孟子言春秋之所以作見作之之權也文中子言春秋之所以起見作之之心范寧折中於聖人睹春秋之理也文中子見易之所存故振之也楊子雲見易之所設故廣之也王輔嗣言天而不淫於神言人而必正於事其見作易者之心乎子夏序關睢之詩知詩之政(或無政字)為教也孟子之言詩詩之所為意也毛萇之言詩詩之深也鄭玄之言詩詩之淺也說詩不若從毛公之為簡五行傳作書道之始亂也皇極義行道之將正也孔安國釋訓而已矣聖賢之事業則無所發焉戴氏於禮未得禮之實者也(實或作真)鄭氏釋禮又不若子大叔之知禮也問者再拜曰若發朦爾忻然而退

問交

客問曰予欲擇交恐傷乎介予欲汎交恐傷乎雜中庸曰天下國家有九經而朋友之交在其一詩曰相彼鳥矣猶求友聲矧伊人不求友生然則予欲無交其可得乎將交則猶豫於二者不決吾子為我必何以處之曰以人從道則君子擇交以道從人則君子汎交以道汎交廣其道也以人擇交審其道傳曰汎愛眾而親仁言汎交而推其道也繫辭曰定其交而後求言詳道而從其交也必有道而後汎交道不充己而為汎交交必混也故君子不為混交必正道而後擇交不正己而為擇交交必徒也君子不為徒交郭泰古之賢人也與屠酤農傭而交之而泰也不厭其交蓋有道而推其道者也伯夷又古之賢人也與鄉人處如以朝之衣冠坐諸塗炭望望遠之而不與接蓋無所質道而自篤其道者也曰世之以其宜相交者豈一端茲曷以正而求其所交之道者也曰然交之道亂久也吾嘗懷而未暇辨之因子今所以盡之也夫古今人有以勢交者有以利交有以氣交者有以名交者以名交則無誠以氣交則或同惡以利交利散則絕以勢交勢去則解列國之時王公將相求交於布衣馳騁車馬趨乎抱關屠肆而不暇匹夫上交至有朝雜鬻販之人而暮極富貴懷金佩玉聲振敵國終不免家破國亡而所交者反為仇讐此以名利氣勢相交之敝而不稽其交道之故也後世猶以是而相尚故閭里之人平時遇於酌酒慷慨皆欲死生以之也一朝利散勢去則故牴忤仇讐之隙而生於朋友之好張耳陳餘蕭育朱博此其效也是故君子慎交乎此也孟子曰友者友其德也君子之交相與以義相正以德故君子之交久而益善小人之交久而益欺君子寧語市道而不言小人之交者也客忻然而去

師道

君子不以非師而師人不以非師而師於人故君子教尊而道正也師者標道也標者表方也標不正則使人失其嚮師不正則使人失其志堯師於君疇舜師於務成昭禹師於西王國湯師於成子伯文王師於時子思王師於郭叔而孔子師七十二子子夏師諸子思師孟軻孟子荀卿皆師其徒堯舜禹湯文武善師於人而後世嗣帝王者稽之也孔子子夏子思諸子善師人而後世踐聖賢者稽之也天下者教為其本也教者道為其主也道者師為其端也正其端所以為道也正其主所以為教也正其本所以為天下也故古之君子不苟尊而師人不苟從而師於其存心於天下乎今天下其教未至不亦苟為人師者之罪乎不亦不擇師於人者之罪乎

道德

尊莫尊乎道美莫美乎德道德之所存雖匹夫非窮也道德之所不存雖王天下非通也伯夷叔齊昔之餓夫也今以其人而方之而人樂桀紂幽厲昔之人主也今以其人而比之而人怒是故大人患道德之不充其身患勢位(或作利字)之不在己

治心

客以見余於巖谷恬無所營而問曰子默默必何為耶應曰無為也吾治其(其或作吾)心耳治心何為乎曰治心以全理曰全理何為乎曰全理以正人道夫心即理也物感乃紛不治則[A2]理而役物物勝理則人其殆哉理至心至也氣次也氣乘心心乘氣故心動而氣以之趨今淫者暴者失理而茫然不返者不治心之過也曰心則我知之矣理則若未之達焉子思之言與子之言同之歟曰同子之言與子之言同之歟曰大較同而窮神極化異也曰子異二子則何所驗乎曰吾正之於吾師古聖人之說者也曰然則子之正幸得聞乎曰是未易語也吾之所正通死生之變超天地之故張之則俗必大怪而相訾必欲求之子當探吾所為之內書者客拜而去

雜著(六篇)

紀復古

章君表民以官來錢唐居未幾出歐陽永叔蔡君謨尹師魯文示予學者且曰今四方之士以古文進于京師嶄然出頭角爭與三君子相高下者不可勝數視其文仁義之言炳如也予前相與表民賀曰本朝用文已來有如今日之盛者也此聖君之德而天下之幸也退且思之原古文之作也所以發仁義而辨政教也堯舜文武其仁義至其政教正孔子以其文奮而揚之後世得其法焉故為君臣者有禮為國家者不亂方周道衰諸侯強暴相欺上下失理孔子無位於時不得行故以之用褒貶正賞罰故後世雖有姦臣賊子懼而不敢輒作及戰國時合從連衡之說以傾天下獨孟軻荀況以文持仁義而辨政教當時雖不甚振而學者仰而知有所趨漢興賈誼董仲舒司馬遷楊雄輩以其文倡而天下和者響應故漢德所以大而其世所以久也隋世王通亦以其文繼孔子之作唐興太宗取其徒發而試之故唐有天下大而韓愈柳宗元復以其文從而廣之故聖人之道益尊今諸儒爭以其文奮則我宋祖宗之盛德鴻業益揚天子之仁義益著朝廷之政教益辨然而卿士大夫內觀其文知所以修仁義而奉上正政教而涖百姓萬邦姓外觀其文知所以懷仁義而附國家聽教而罔敢不從四夷八蠻觀其文以信我祖宗之德業知可大而可久也使其望而畏之曰宋多君子用其文以行古道中國之禮樂將大修理不可不服也易曰文明以正人文又曰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彼戎狄叛命兇慝之邊鄙今朝廷當行征伐以誅其不廷而文之興也郁郁乎如此是亦止亂不專在於威武明文德而懷之也君子觀之謂其化成天下也宜與堯舜文武較其道德也哉社稷之靈長久曆數之無窮雖漢唐之盛美而奚足以比並

文說

章表民始至自京師謂京師士人高歐陽永叔之文翕然皆慕而為之坐客悅聽客有一遽曰文興則天下治也潛子謂客曰歐陽氏之文言文耳天下治在乎人文之興人文資言文發揮而言文藉人文為其根本仁義禮智信人文也章句文字言文也文章得本則其所出自正猶孟子曰取之左右逢其原歐陽氏之文大率在仁信禮義之本也諸子當慕永叔之根本可也胡屑屑徒摸擬詞章體勢而已矣周末列國嬴秦時孰不工文聖人之道廢人文不足觀也蓋其文不孰本乃爾孔子無位其道不行病此不得已徒以六經春秋之文(或云春秋六經)載之以遺後世故曰我欲載之空言不如見於行事之深切著明也聖人豈特事其空文乎君臣父子師徒朋友其文詞有本仁義禮信靄然天下不治未之有也易曰觀乎人文則天下化成豈不然哉坐客聞吾說皆諤然不辯(本或從辯)

議旱對

歲旱論者有來訪予曰今茲五月不雨及餘七月吳疆赤地千里稼穡槁矣農夫忙忙無所奈何百穀勇貴乃倍其價餓莩相望為政者禱于山川趨其急猶救之水火而雨終不至民未免皇皇如也請於吾子則曰何如為之所耶余時應曰此官人者謀之非吾野人之事也無已則語子竊與之吾嘗聞諸長者諸荒旱時謂之凶年為國憂民者莫如發倉廩以救其饑而後教之惜井泉謹隄防命吏與之相水道引民并力擁江河注之陂池以洽灌溉察市道平物價乘時射利欺于貧弱者以法誅之勸有餘者貸不足約不足者以樂歲酬之關譏無重征以通商旅民鬻販者容之察刑獄明民之冤枉斯則亦救旱之一道問者復曰禱於山川之神宜之曰於禮亦有之然有水旱疫癘之災以營山川之神者舉古法以順民心耳(或作人心)如風雨時至水旱不為沴非由乎山川也問者憮然我鄙人也未識乎旱潦之所由子復為我言之曰極陽之謂旱洪範咎徵曰[A3]恒暘若又曰王省惟歲卿士惟月師尹惟日歲月日時不易百穀用成又用明俊民用章家用平日月歲時既易百穀用不成又用昏不明民用微家用不寧說者云[A4]也者何過且差也曰政之差而民無教也民無教則肆暴刑也肆暴刑則罰不當也罰不當則民怨與肆暴所感故旱順之夫歲月日時無易百穀用成又用明俊民用章家用平康也者何王由王道而不任喜怒妄黜陟卿士師卿士師尹守厥職無[A5]妄以侮王權也此則國事修國事修則其氣和洽氣和洽故百穀成而治道明也俊良得志以行其道上有仁義而下無怨咨故國家安也夫日月歲時既易百穀用不成又用昏不明俊用微家用不寧也者何君奪臣職而臣冐君政也如此則國事不修國事不修則人不和人不和故百穀不成而治道昧也俊良之道不顯是上非仁義而下民胥怨故國家不安今天子聖明而俊傑在位所謂刑政禮樂豈聞過差也然宋有天下鷄鳴犬吠徹于四其為廣且遠矣殊方遠俗政教豈悉至而刑罰能無誤也惟刑政禮樂正則風雨以時旱潦無由作也惡用禱邪問者韙之再拜而去

夷惠辨(或從辯)

孟子曰伯夷隘柳下惠不恭隘與不恭君子不由也又曰伯夷聖之清者也柳下惠聖之之和者也又曰聖人百世之師伯夷柳下惠是也故聞伯夷之風者頑夫廉懦夫有立聞柳下惠之風者鄙夫寬薄夫敦始曰君子不由也者孟子拒之之詞也次曰清與和也者稱之之詞也又次曰聖人百世之師也者慕之之詞也既拒而文稱慕之學者多有以其言為不詳吾故不然謂孟子之說厥旨遠乎夫君子與人適義而已矣故其去就無固無必如其人始惡而一日翻然以道求我君子必接之接之得其誠則就之如其人始不惡而一日翻然以無道從我君子必直之直之不得已則去之君子就之非苟從義可從也君子去之非苟去也義可去也故君子之去就非苟也專在其義也彼伯夷者恥立惡人之朝恥與惡人言推惡惡之心思與鄉人立其衣冠不正望望然去之若將浼焉以諸侯為不潔雖有善其辭命而不受以其終為不潔果不就已彼柳下惠者爾為爾我為我雖袒[A6]裸裎於我側爾焉能浼我哉但其自治不顧治人混然苟與之處不去已柳下惠與不修之人處而不能正之既不能正之又不能去之是侮人者也伯夷得人善辭命以至誠相求而不肯酌其誠不能恤其誠又不能就之是棄人者也棄人也者是不與人為善也侮人也者是與人無禮也與人無禮孰為恭乎不與人為善孰為容乎以君子之道校之則二子之去就不亦非義而宜乎孟子曰君子不由也若伯夷目不視惡色耳不聽惡聲橫政之所之不忍居清廉其身更治亂而不渝非得聖人之清孰能守之如柳下惠進不隱賢必以其道遺佚而不怨阨窮而不憫非得聖人之和者孰能忍乎孟子當戰國時無道也而姦臣賊子眦睚恣作頑懦鄙薄爭勢冐利雖死不顧其有節義孟子以羞堯舜之道不行思以清廉寬和之風矯激其時故必尊伯夷柳下惠為百世之師者也其始曰隘與不恭者辨其不以義而為人也蓋欲使人慎去就故有拒之之詞也又曰清與和者是明其各有聖人之一德也欲人知賢其人故有稱之之辭也又曰聖人百世之師者有以警於世也欲人聞其風而自化故有慕之之辭也伯夷柳下惠特立自任者也不顧教人故其所為亦不顧世之是非也孟子行道者也其務教人故指其所為是者取之非者正之所以夷惠之事雖得失而兩存於其書

唐太宗述

太宗始視文靜於繫獄何憂天下之急也(隋大業間劉文靜坐與李密連姻繫獄太宗入視乃謂曰今看卿非兒女情與卿圖大事也)諫班師於霍邑號哭以感何忠孝之義合也(高祖初起義師西圖中國隋將宋老生據霍邑以據義師會久雨糧盡高祖議還太原太宗欲須入咸陽高祖不納號泣聲聞帳中)誅建成元吉何循大義也(武德九年建成元吉謀害太宗事泄太宗將尉遲敬德等九人入玄武門誅於臨朝殿前)與可汗刑白馬而盟之信行於戎狄也(太宗登極初可汗寇涇州總兵百萬至渭水便橋太宗獨上以輕曜軍可汗見懼而請和故刑白馬盟於便橋上而去)拒德彝之諂何沮天下之佞人也(正觀初奏秦王破陣樂曲封德彛對曰陛下以聖武戡亂玄極奏樂象德定文容以為比上曰朕雖以武功定天下終以文德綏海內文武之道名隨其時公謂文容不如蹈厲斯言過矣)突厥胥亂以其無罪於我不乘便而討之賞罰之有禮也(正觀初突厥諸部叛討之而兵叛群臣請乘便討之上曰豈有新與之和乘其亂而滅之邪從部落盡叛六畜皆死朕終不討待其有罪而後擒取)議不屢赦何賞罰之正也(太宗謂群臣曰赦有罪乃不軌輩古語一歲再赦好人喑啞故朕不頻庶得四海安泰也)與杜淹論樂何知政也(太宗初奏新樂謂侍臣禮樂之作聖人緣物設教以為撙節治之隆替皆由於此史大夫杜淹曰前代存亡實由於樂陳之亡為王樹後庭齊之亡為伴侶行路聞之莫不悲泣上曰不然夫音樂之感人心歡者聞之則悅者聽之則悲將亡之國其民心苦苦心所感聞樂則悲何有樂聲使人悅者悲乎今玉樹伴侶其音具在今公奏之公則不悲耳)與孔頴達論藉田何知經也(正觀初藉田方田給侍中孔頴達曰按禮天子於南郊諸侯於東郊晉武於東南今於城東不合古禮上曰禮緣人情亦何有定虞書云平秩東作朕今見少陽之地田於東郊蓋其儀也亦何不合於古禮者哉)營閣之議何惜民力也(群臣以宮中卑濕請營一閣以居上曰朕德慚漢文豈可過勞民力竟不許)幾致刑厝何天下之有教也不閉戶行不齎糧何天下之廉讓也(正觀四年冬斷刑四十九人幾致刑厝嶺外之戶不閉行旅不[A7]糧也)赴刑者應期而畢至何天下之無欺負也(正觀七年冬親錄囚死者三百九十人令明年秋來就刑是畢集而詔以原之)納魏徵之言何與人為善也(太宗納魏徵諫爭見於本傳甚眾)自古稱禹湯文武所以為禹湯文武者正以其由仁義之道而王天下也如後世以仁義而為王者猶禹湯文武也吾讀唐得太宗之事如所述者不可勝舉原其所歸皆趨仁義要其與禹湯異者亡也當時論者謂太宗大度類漢高神武同魏武夫漢高寡文德而魏武不及惡可與太宗擬論惜哉欲用周禮治而房魏輩不能贊成如使王通未喪唐得用之(太宗文中子曰如有用我者吾則抱周禮以從之)則卜年卜世何翅乎三百一十六也子曰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間必有名世者太宗之作真王者也而不但文中子可歎也

易術解

子郝子治易平生得聖人作易之大法乃解易以自發其法謂聖人所以作易在治道道在君臣君臣法陰陽以成爻列爻以成卦立卦以成易是故求治道者必觀乎易求易象者必觀乎卦求卦體者必觀乎爻求爻變者必原乎陰陽陰陽也者作易之本也治道之大範也陰爻者(爻或作義)臣道也陽爻者君道陰陽之爻升降得其所則卦吉陰陽之爻失其所則其卦凶是故君臣之道正則其政治也君臣之道繆則政亂也治則三綱五常修也三才順也萬物遂也亂則彝倫萬事斁夫天下萬世治亂規誡之道易其備矣絕筆乃出其書示於潛子欲吾亂而明之子稽其說條其緒雖累百而無不與聖人之法合者揭然而自立義列精而且至大略如乾坤小畜大畜卦之類雖古之善治易者過是也潛子因語其人曰子之書是也然易之始固出於河圖河圖所見唯陰陽之數最為其本也而君臣之法與其神物偕出矣然而其吉凶治亂之效未著乃資乎聖人者君天下而發之故包犧氏出焉示與神道適遂卦之而又爻之(爻或作義)用其法以王天下其法非聖人作君不能張之聖人非以是不能王之故易與聖人而相須也孔子聖人也雖知其法而無位歎不得如虙犧行其道當世徒文而傳之耳故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吾已矣夫然其傳自孔子之商瞿更九世至漢人楊何而所傳遂絕其後諸儒用已見各為其家紛然騁其異說師弟子相承相勝不復守聖人之道真易之道遂微而子當易道支離紛錯漫漶難審之時乃毅然獨推聖人之軌法解其書以遺學者其於聖人之道亦有力焉子郝子益謂潛子曰吾考雜卦說煩且重殆非聖人之意是蓋後世學者括眾卦而歌之之言也預之十翼不亦忝乎嘗削之乃離序卦為之上下篇而以裨夫十翼可乎潛子曰楊子雲謂學者審其是而已仰聖人而知眾說之小也子非之果是而排其瀆聖人之言者宜之何必疑之

鐔津文集卷第七

𫌅 斂【CB】,歛【大】 汩【CB】,汨【大】 僭【CB】,僣【大】 僭【CB】,僣【大】 僭【CB】,僣【大】 裼【CB】,𫌅【大】(cf. X39n0714_p0867c01) 賫【CB】,賚【大】(cf. P182n1615_p0081b02)

顯示版權資訊
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