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使用 CBETA Online
日本佛教目錄學的形成——以《東域傳燈錄》為中心

日本佛教目錄學的形成——東域傳燈目錄為中心

關於研究史

寬治八年(1094年)興福寺僧永超向青蓮院獻上域傳燈目錄(以下簡稱東域錄此時的永超已是81歲高齡。《東域錄翔實可信是瞭解當時佛教的珍貴史料但以往對該目錄的研究還不很充分其中井上光貞先生的論文東域傳燈目錄所見奈良時代僧侶之學問是最為扎實的[1]該研究由東域錄所載的典籍入手在仔細考察諸典籍內容的基礎上通過考察其中的奈良朝學者的著由此探究奈良時代義理性佛教的特徵

井上氏的研究雖然極有價值但在今天看來其方法論上也並非全無問題

首先,《東域錄作為研究奈良佛教的資料其可資憑信的程度值得推敲誠然奈良時代學問僧的著述大多散有關的著錄也很少因此,《東域錄的記錄顯得極其重要然而該目錄畢竟是11世紀末的作品未必能準確地反映奈良朝佛教的情況另外現存的奈良朝學問僧的著也有不少並未被收入該目錄所以,《東域錄主要反映了平安中晚期的狀況至於它對奈良朝的研究的價值倒是第二位的了

其次井上氏從東域錄的記載出發推斷奈良朝佛教具有明顯的義理特徵他的依據是書中記錄了奈良朝學問僧的著述這些著述均以注釋中國各宗開祖為主由此他得出當時佛教是以追述開祖為主但缺少獨創性這樣的結論不過奈良學問僧遺留的著作甚豐不少著作的內容有待考察筆者曾對此略有涉獵僅筆者的研究就已經足以證明奈良朝學問僧的研究並非僅僅局限在敘述開祖理論的水平上[2]

因此井上氏的工作雖開東域錄研究之先河但在今天仍有重新考察的必要所幸的是最近七寺古逸經典研究班發表了對七寺所藏平安朝古聖教目錄(擬)、《切經律章疏集(傳錄)並私記》、以及法金剛院藏大小乘經律論疏目錄的錄文和研究成果使佛教目錄學研究得到明顯進展[3]另一方面在中國在大藏經研究領域首屈一指的方廣錩先生整理出版了敦煌出土的經錄也極大地豐富了佛教目錄學的內涵[4]面對這些新的研究我們有必要重新審視東域錄》,亦即重新評價它在佛教目錄學中的地位並與同時期的目錄相比較來評價它的價值

關於傳本

現存的東域錄不少為江戶時代(1603年~1869年)以後的抄本月本雅幸氏在高山寺資料叢書第19冊解題中對此有詳細說明排印本則有大正新修大藏經55卷、《續群書類從28下、《大日本佛教全書1(鈴木財團版1995年)等下面談談關於東域錄傳本的有關問題

在鈴木版中金山正好氏對佛教全書所收本有詳細解說[5]根據他的研究,《佛教全書所收的東域錄底本是東京都江東區本誓寺舊藏本該本是享保十年(1725年)福田行誡氏在鸞宿光音氏校合本的基礎上所作的補注該本現已下落不明大正大學現藏一本東域錄》,面雖然沒有抄寫年代和鸞宿的名字書後卻有與本誓寺舊藏本相同的題記但該寫本的天頭雖保存著鸞宿的注記卻沒有福田行誡氏的補注故可能是鸞宿本的轉抄本順便說一大谷大學還收藏另外兩個抄本天頭也有相同的注記應為同一系統的抄本

就本人管見所及江戶時代以後的東域錄抄本全都有依據栂尾本(高山寺本)和南都本轉錄的校注可見是以這兩個版本為基礎抄寫的有些抄本偶爾也參考了另外的古本」,但這些古本的性質大多不清南都本東域錄今已亡佚只能通過對上述寫本的校勘略窺一二井上光貞先生根據對東方文化研究所(今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所藏藥師寺本的注記考察了南都寺本的形態但這裡所說的藥師寺本(東方文化研究所藏本)並不是真正的藥師寺而是將高野山本與藥師寺本進行合勘的校勘記結城令聞先生在唯識學典籍志(1962年)中曾利用過藥師寺並收錄了部分照片但該藥師寺本今天也已不知去向[6]然而根據我們這次的調查築島裕氏從舊書店得到的域錄(築島本)恐怕是結城氏所見藥師寺本的忠實轉抄本[7]這本東域錄是舊藏經書院本當初大約是為卍續藏日本大藏經收集的資料

東域錄的藥師寺本後有正德二年(1712年)的題根據這一題記該藥師寺本依據栂尾藏第二傳寫之抄寫後又用南都異本(南都本南本)校對它的底本當然是高山寺本雖然與高山寺本相比也可發現有若干差異但這都是轉寫過程中產生的藥師寺本在注記中詳細記敘了與南都本的差異但若與佛教全書本所注記的南都本東域錄相比較兩者自然也未必完全一致般若部中的「《金剛般若經疏二卷(靖邁)(7東寺錄云:《能斷經疏一卷可見合的字樣佛教全書中有無南本有栂本的記錄築島本(6左5)處則無此注釋這樣的例子還很多因此我們不可能用築島本(藥師寺本)去完全復原南都本不過築島本與鸞宿本系統不同並可用來考察南都本所以相當珍貴

雖然可以通過藥師寺本直接窺探南都本的情況但似乎鸞宿本並非鸞宿校勘兩者後的結果佛教全書本的鸞宿注的部分中有一條校勘記記敘了藥師寺本與南都本的區別條校勘記針對的是華嚴論六百卷開頭的一句注釋劉謙之造出傳這段文字在南都本中只有如今從栂尾本」。但在鸞宿本系統的其他寫本(大正大學本大谷大學本等)中這條校勘記沒有注在欄外也就是沒有被當作是鸞宿所寫的校勘記由於鸞宿的校勘記很多都可以與義天錄對應因此鸞宿系寫本東域錄到栂尾本南都本的那些內容有可能在鸞宿本形成之前就已經產生了由於鸞宿本是綜合栂尾本南都本以及古本而形成的自然就不會以其中特定的某本作為自己的底本

在南都本東域錄已經失傳的今天高山寺本是唯一反映了該書古代形態的寫本[8]依據高山寺本翻印的東域很多人們通常用的是大正藏所收本大正藏本以高山寺本為底本以大谷大學本(鸞宿本)為校本正如常盤大定氏早就指出的高山寺本的道倫」,大正藏本寫作遁倫」,所以對大正藏的質量提出質疑井上和結城兩人也對大正藏本提出過質疑筆者也曾指出大正藏本東域錄與高山寺本有極大區別並指出大正藏本曲解高山寺本的一些重要失誤

1鸞宿本根據南本等傳本增加了許多內容這些內容都是高山寺本所沒有的而大正藏本中就有很多高山寺本沒唯有鸞宿本纔有的內容例如,「同(金剛般若)經驗(1147下)、「同經驗記(同)、「同(大慧度)經略頌(1148上)、「注普門品(同下)、「同(法華)文句諸品要義(1149上)等等

2大正藏本有數處言及南本(1147上同中91148上71151中3)不僅如此也提及栂尾本(1151中3)這些內容在高山寺本中自然都沒有倒是與鸞宿本一致[9]

3如常盤大定氏早已指出的鸞宿本中的遁倫道倫之誤高山寺本已經正確地記為道倫」。但大正藏本仍然記做遁倫」。

4在高山寺本中與前注相同時寫作上同」,而大正藏本則作同上」。

5高山寺本有」、「等朱筆旁注大正藏本大多略去

在大正藏本東域錄此外還有許多與鸞宿系傳本相符而與高山寺本不同的地方大正藏本當然也沒有照抄鸞宿本所以它可說是高山寺本與鸞宿本的古怪結合體什麼會產生這樣一種奇妙的情況原因不明我認為恐怕在大正藏本的原稿階段就已經在鸞宿本中混雜了有關高山寺本的校對內容吧[10]大正藏的不少典籍以高山寺本為底本如大家所知道的後來發現其中的講演法華儀非常多的錯誤所以使用大正藏時必須注意這一點[11]

那麼我們來考察續群書類從本的東域錄》,它與江戶以後諸寫本不同沒有關於南都本的校勘紀錄但是在被當作是續群書類從本系統的內閣文庫本東域錄中卻有校勘記[12]再者續群書類叢本裏鸞宿本的同上又成了上同」。「道倫則成了遁倫」。但就全體來說應該說續群書類從本還是以高山寺本為基礎的如果與藥師寺系統本作比較例如續群書類從本對同(法華)經述贊(高山寺本138)有一條旁注新院」。而且築島本中就沒有這樣的旁注所以有理由認為續群書類從的原本是單獨依據高山寺本抄寫的它比大正藏本更多地保留了高山寺本的原貌

佛教目錄學的發展與東域錄的地位

佛教初傳中國時並無系統的經典翻譯計劃而是依照經典的傳入順序在各地逐漸進行漢譯所以甚難把握其全於是製作目錄收集整理經典就勢在必行現在能夠實際確認的最古目錄是道安的一卷本綜理眾經目錄》。《安錄其後散逸但被出三藏記集所引用所以可以確認其存在道安錄已經不復存在的今天僧佑的十五出三藏記集便是最早的可信材料此書由經錄與經序組成經錄為卷二到卷四後來的目錄類著作在確定譯者等方面有相當部分屬於杜撰作為目錄的可靠程度不高東域錄還是可信的對早期漢譯經典的研究是不可缺少的資料

後來各種佛教經錄被編纂出來現收入大正藏55卷目錄部中其中唐代智昇的開元釋經錄二十卷(730年)是集大成者而後圓照的貞元新定釋教目錄三十卷則是補遺性的另外最近錄文出版的敦煌出土各種經典使人們瞭解了許多從來不為人們所知的經錄[13]

開元錄引人注目之處在於卷十九卷二十所收的入藏錄」。它決定了大藏經的形態並長期為以後的藏經所沿襲在此所收的經典以大乘的經論和小乘的經論分類合計1076部5048卷其後被別出稱為」。入藏錄開頭的大乘經的排列至關重要其方針是先依序集中排列般若部寶積部大集部華嚴部涅槃部等五大部然後編排其他經典這種排列方法經過修正和改良至今仍為大正藏所使用

這樣的目錄編[A1]使中國佛教進入大藏經時代但目錄本身沒有獲得較大的發展在此值得注意的是上述目錄記載的內容原則上是翻譯的經論卻不含有中國的著述僅僅收錄40部屬於史書的著作龐大的注釋類著作則全然未有收後來在大藏經中收錄中國撰述在手續上仍費周折際收錄的內容十分有限因此中國撰述大多散逸不少在朝鮮和日本得以保留這樣編纂包含注釋類著作的目錄的使命也就交給了朝鮮和日本

再看日本奈良時期日本的首要任務是在開元錄礎上編纂大藏經大藏經據說是玄昉帶回日本的隨即在日本迅速開始了大規模的寫經事業並為其後的研究奠定了基這也就是所謂的天平寫經」。正倉院裏至今保留著天平寫經的大量記錄石田茂先生據此完成了由寫經所見的奈良朝的佛教研究這部力作[14]同書收錄的奈良朝現在一切經疏目錄雖說可作若干修正但至今保持著基本的研究價值從該目錄可知當時的寫經並不限於經論還包括許多中國撰述由此奈良末期真正意義上的佛典研究逐漸興起

進入平安時代後所謂入唐八大家」——最澄常曉圓行圓仁惠運圓珍宗睿等人帶回許多新佛典其內容可由諸家所獻的諸請來目錄得知其中不僅是書籍還包括密教的法器書目中也顯密兼蓄於是有了安然撰寫的諸阿闍梨真言密教部類總錄(即八家秘錄兩卷試圖集密教經論之大成該目錄的序言記錄了兩種年一是仁和元年(885年)一是延喜二年(902年)所以該目錄到底何時編纂還需要研究但它形成於九世紀末到十世紀應該沒有問題。《八家秘錄的出現標誌著日本佛教史的轉折亦即由不加區別地對待傳入的佛經到開始對佛典進行整理由此開始了佛教日本化的進程就經錄而言則由請來目錄現前目錄轉化

最早完成這一課題的是延喜十四年(914年)依照敕命編纂的五宗錄」,即東大寺圓超的華嚴宗章疏並因明》、延曆寺玄日的天臺宗章疏》、元興寺安遠的三論宗章疏》、東大寺平祚的法相宗章疏以及藥師寺榮穩的律宗章疏等5部經錄。《圓超錄的序言中有使六宗碩學進各宗之錄這樣的話由此看來當時可能也包括了真言宗但其後一直未見有人引用真言宗的目錄也未見其他資料證實所以現在無法確認該目錄當時是否真正存在五宗錄」,人們通常所是用寬政二年(1790年)謙順諸宗章疏錄但最近出版的七寺藏一切經論律章疏集也收錄了五宗錄」。從曾被東域錄引用其後法然的諸宗初學抄也依據五宗錄抄成來看,「五宗是院政時期的基礎性經錄。「五宗錄的特點是改變了原來編目以印度佛典為主的做法而以中國日本的註疏以及各宗的綱要為主其中有關日本著述的著錄更是引人注成為日本的佛教研究不亞於中國的一個證明

五宗錄稍晚的是山王院藏書目錄(延長三即925年)[15]該目錄是圓珍回國後所住的比睿山山王院的藏書目錄現在當中的四帖有兩帖藏於青蓮院其中一帖主要著錄天台另一帖為密教目錄特別為人們注意的是前面的一帖的末尾著錄了22部經錄其中有滋賀南梵釋寺疏錄》、《聖隆寺目錄等若干寺院的經藏目錄當時大寺院競相藏書其中還有延曆寺國中有本當寺未寫錄》、延曆寺先無本今寫見納經論錄後者並有與上總目大同這樣的文字這說明該寺首先編纂了缺本目錄然後有組織地抄寫與收藏典籍

最近有三部寺院藏經錄被整理發表其時代大體是從910世紀到東域錄前後使得對這一時期佛教的研究有了長足的進展其一是法金剛院藏的大小乘經律論疏目》。根據浦晉的觀點它產生於平安初期落合俊典認為該目錄著錄了遊心安樂道(該書的產生年代有疑問)因此約產生於十世紀中葉以後[16]該目錄被認為很可能是與法相宗有關的人物編[A2]而且是大寺院的藏書目錄為了整理藏書而編纂的目錄」。[17]另兩部是比東域錄晚的七寺所藏古聖教目錄(擬題)及一切經論律章疏集(傳錄)並私記上卷都是大寺院的藏書目錄前者可能是法勝寺的目錄[18]

這些都是某一寺院的藏書目錄而唯有東域錄可稱之為調查主要寺院藏經後形成的綜合目錄這就是東域錄成為後代經錄典範的原因

在此還想談談日本之外由高麗的義天所編纂的三卷本新編諸宗教藏目錄》。[19]這一目錄出現在高麗宣宗七年(1090年)依據其序言義天看到佛教經錄按照開元的形態定型後擔心章疏廢棄才編纂了這一目錄。《天錄可與東域錄一起作為查考章疏類著作是否存在的綫索同時通過對兩者的比較可以觀察到朝鮮佛教與日本佛教的區別高山寺有安元二年(1176年)的古抄本天錄》,已經校錄出版。《東域錄義天錄均在高山寺保存了高質量的古寫本由此足以看出明惠教團努力充實寺院藏書的積極性

、《東域錄的內容與特徵

1概觀

按照卷首目錄,《東域錄由弘經錄傳律錄講論錄雜述錄傳記錄等五部分組成而弘經錄又分為華嚴部若部法華部眾經部等四個部分但傳記錄的首部不明確所以我們不知道哪裏是雜述錄的結尾哪裏是傳記錄的開另外最後的部分也比較混亂已上章疏了(691)之後還有下面一些記載

歸為西域諸賢著述一卷以下的典籍11部

歸為梵釋寺下的典籍15部

歸為護命僧正記下的典籍24部

菩薩藏阿毗達磨古迹記》,17卷

木母頌一百行並釋》。

東域錄收錄的經典部數如下

  弘經錄(688部)

    華嚴部(93部)
    般若部(114部)
    法華部(124部)
    眾經部(357部)
  傳律錄(97部)
  講論錄(437部)
    大乘(398部)
    小乘(40部)
  雜述錄傳記錄(270部)
  附載(68部)
     以上合計1561部

雖然在部數的統計方法上多少有些出入五宗錄收入644部七寺藏古聖教目錄收入1244部法金剛院藏大小乘經律論疏記目錄收入1462部、《義天錄收入977部比較而言還是東域錄的收錄典籍最多

東域錄與其他目錄相區別的特徵不僅在書名數和撰寫者的名字還在於它在相當多的典籍下附有關於收藏地點異卷諸錄的著錄以及其他考證等的雙行割註山正好氏推測:「永超的原著大約與別的經錄相同只有書卷數和撰寫者」,而割注是後來附加的[20]可以肯定這些割注在高山寺本形成之前已經產生因為在高山寺本中可以發現它把底本上自己讀不懂的文字也照樣抄寫上去了但這些割註是永超自己作的還是其後附加的則很難斷從撰寫者姓名與割註已成為一個整體來看割註中有不少內容可能為永超所撰另外墨寫的旁注朱筆的(梵釋寺)、「(日本撰述署名)等旁註也不少

本書是獻進青蓮院的著作自然應當是定本並抄清事實並非如此如前所述,《東域錄的雜述錄與傳記錄的區別不清楚最後附有未整理書目(永超或後人附加的)都說明了這一點再者華嚴部的倒數第二段(61)有天台大師仁王經疏四卷這樣奇怪的內容這大概是錯但是以高山寺本為首的各傳本全部都這樣可見這一錯簡早就產生

東域錄基本上是永超根據自己所見到經本著錄的在反映當時存在著哪些典籍方面可信度很高當然割注中也有「《金剛般若經本記四卷真諦三藏出(84)」,未見其本這樣的記載但由於大部分典籍都為作者所見所以東域錄的割註中就記載了它們的收藏地例如有西院本東塔院本東妻本西妻本寶積本衹陀院本慈恩院本唐院本傳法院本菩提院本等等反映了永超以興福寺塔為中心搜索經典的足跡遍及東大寺乃至比睿山各個寺院另外永超參考了五宗錄以下的多種經錄比如古錄》、《圓宗錄》、《東寺錄》、《元興錄》、《法院錄》、《梵釋寺錄》、《園城寺錄等等其中不少是寺院的藏經目錄也有不少經錄的性質至今還不清楚

尤其值得重視的是如前所述,《東域錄最後將梵釋寺的典籍專門抽出予以著錄並在一些典籍旁用朱筆標明由此可知東域錄特別重視梵釋寺的典籍釋寺是恒武天皇於延曆五年(786年)設立的寺院所藏經律論疏成為各地書寫佛典的依據因此直到院政時期法勝寺(建立於承曆元年1077年)成為新的佛教中心之前梵釋寺始終是義理性佛教的據點[21]東域錄的割註朱註提到梵釋寺而沒有提到法勝寺大藏經這一點看這些割註即使不是永超本人寫的距離永超的時代也不會太遠

2所收典籍的排列

如前所述弘經錄分為華嚴部般若部法華部眾經部等四個部分這種分法與開元錄將般若部放在首部完全不同很有特點華嚴部主張華嚴經紀錄了釋迦剛開悟時所講述的境地放在最前面也不無道理其中大約也有五宗錄的影響因為在五宗錄華嚴被賦予主導地位進而這一問題還涉及天台的五時判教五時判教認為釋迦按照一定的順序說法其順序為華嚴時鹿苑時(阿含經)方等時(各種大乘經典)般若時法華涅槃時按照這一順序就可以理解華嚴部般若部法華部這樣的排列順序永超雖是興福寺沙門但從本書是獻進青蓮院由此可知他與天台宗有著友好的關係除密教外,《域錄毫無偏見地收錄了所有宗派的典籍這反映出永超的立場也可看作是當時佛教流行的一種傾向另外所以排除密教大概是因為八家秘錄已經將密教典籍集大成了總之顯教與密教的分野是相當清楚的

東域錄未做更細緻的分類為了更加具體地了解它到底重視哪些經典在此依照所收某經論注釋的多寡排列其順序

經典

1.法華經(124部)2.華嚴經(93部)3.維摩經(50部)4.涅槃經(含泥洹經50部)5.金光明經(含最勝王經40部)6.金剛般若經(36部)7.仁王經(26部)8.無量壽經(20部)9.入楞伽經(18部)10.觀無量壽經(15部)

律典

1.四分律(30部以上)2.梵網經(20部)

論書

1.(成)唯識論(73部)2.因明入正理論(69部)3.瑜伽論(24部)4.大乘起信論(含釋摩坷衍論23部)5.攝大乘論(19)6.因明正理門論(19部)7.百法論(19部)8.大智度論(14部)9.三論(13部)10.法華論(12部)11.雜集論(12部)

首先應當重視的是法華經相關的典籍較多一點與七寺古聖教目錄》、法金剛院目錄相同另一方面義天錄華嚴經超過法華經》。這顯然與日本重法華經而朝鮮重視華嚴經不無關係

下面對各部略作詳細的研究

華嚴部

基本限制在華嚴宗經典的範圍之內所以是以圓超錄為基礎編纂的就這一點而言這一部分在東域錄構成比較單純就像還源觀已上彼宗錄中不載之須後堪定這樣的記載所說明的這十二部典籍顯然是因圓超錄沒有而增補的當然並非都照抄圓超錄》。圓超錄相比既有排列順序的異同也有卷數的差異另外也有圓超錄中有而本書沒有或本書有而圓超中沒有的例子各書大都有附注其中依據法藏的嚴經傳記來考訂書名與著者這一點特別引人注目

般若部

從總體看數量多於華嚴部按多寡順序是金剛般若》、《仁王經》、《般若心經》、《大品般若經》、《般若經》。《金剛般若經最多的原因是唐代重視此經得注意的是本朝該經的注釋多出自法相宗人之手談起般若部一般認為與三論有關但是眾所周知大般若為首的般若部的主要經典由玄奘譯出所以法相宗也很重視般若經典

法華部

說到法華經》,人們會立即聯想到天台思想超錄收錄的未必僅限於天台系統也含有三論宗及法相宗等宗派的典籍尤其是日本學者對法華經的論著包含大量法相宗的成分如善珠護命常騰仲算等人的著作就法華部的排列看首先是古注其次有三論天台法相的注釋當然也有例外特別是最後的部分次序發生變化可以看到有牛頭(法融禪宗)的法華經名相》、五卷本太子自衡山本房所留本之類的東西

眾部經

寶積經類典籍為首這大概因為這一類經典在元錄等經錄中是接續在般若經後面排列在前面的緣自寶積類經典以下經典的排列次序不甚清楚但可見夾雜了與淨土教相關的典籍。《涅槃經類放在最面顯然是五時判教的影響在起作用再後是漸備經付法傳(屬華嚴經系統)、《般舟三昧經記》、《維摩經等等大約是後來增補的

傳律錄

先是大乘戒梵網經》,然後是四分律等小乘戒律

講論錄

其排列大致為大乘在前小乘在後

大乘經典中先是釋經論(十地論》、《大智度論等)其次是與瑜伽唯識相關的典籍再次是與大乘起信》、三論因明相關的典籍等等

小乘方面首先是與各部派都有關的異部宗輪論》,其次是與大乘相通的成實論》,再後轉入與阿毗達磨相關的典籍

值得注意的是講論錄中與因明相關的典籍較多同時代的其他經錄也同樣如此因明與論證有關看來當時人們重視邏輯的程度要超出我們現在的想象另外結城令聞氏曾指出攝大乘論相關的章疏的排列不是隨意的中可以看到編者的某些意圖[22]

雜述錄

從整體上未必看得出有什麼排列規則中間集中安置了58部與天台有關的典籍大約所依據為天台系的目錄述錄中放入了天台著作這一點值得注意另外在碎金論一卷之後的686已上,《大乘顯正已下出離目錄未審辨字樣。「」,在佛教全書本中作」,或許是出雜目錄其意思大概是大乘顯正破義決一卷(61)以下有25部典籍都是從雜目錄中抽出著錄的尚未考訂原書最後的部分很淩亂乎祗是順序補遺逐段累加而已

以上是對東域錄排列方式的簡單分析應該承認這種排列有某種程度的體系性但未必是一條原則貫徹到底可以這樣推測,《東域錄先是作了某種程度的整理後來又不斷增補新的內容這樣就使得原來的體系被削弱

3與其他目錄的比較

在此比較一下東域錄與同時代其他目錄在典籍排列及所收典籍部數方面的異同

(1)七寺藏古聖教目錄》,一卷

總體分為19部

華嚴疏記部(131部)法華疏記部(161部)大般若疏記部(74部)唯識論部(53部)維摩疏部(47部)瑜伽論疏記部(36部)般若經書部(90部)金剛般若部(69部)金剛光明經疏部(39部)楞伽梵經部(20部)勝鬘疏記部(11部)戒經疏部(58部)眾經疏部(77部)攝論疏記部(10部)諸論疏部(86部)真言經部類(50部)遮那疏釋部(60部)諸儀軌部(133部)因明論疏部(40部)

這種分類比東域錄詳細東域錄最大的不同是包含著密教典籍不過這裡所謂的真言經部類實際上是淨土教的典籍不知為何要叫做真言經」,很有意另外缺少雜述傳記類的內容比如竟然沒有坷止觀那樣重要的著作在典籍排列上其特點在於不是先經疏後論疏而是把唯識論部及瑜伽論疏記部插入到經疏部中有意思的是該目錄的宗派色彩不濃卻又這樣重視法相宗法華經有關的典籍最多這與東域錄是一致的

同樣藏於七寺的一切經律章疏集(傳錄)並私記包含著五宗錄組織比較複雜由於祗有卷上故在此暫不討論

(2)法金剛院藏大小乘經律論疏記目錄》,二卷

卷上大乘經疏記(405部)大乘律疏記(25部)大乘論疏(323部)

卷下小乘律疏記(47部)小乘論疏記(43部)諸家義章(74部)諸宗雜法門(318部)人師集傳記(83部)諸經論音義(38部)因明疏記(106部)

在大乘經疏記中由華嚴般若打頭以涅槃告終收註疏較多的經典依序為法華(87部)般若(含諸種般若58部)華嚴(45部)涅槃(44部)更加值得注意的是大乘論疏中有(成)唯識論(91部)瑜伽論(46部)與唯識有關的論疏非常豐富所以把本書推測為法相系統的目錄也不無道理

(3)新編諸宗教藏總錄(義天錄

義天錄由三卷組成雖然沒有標註部類但實際分得相當清楚收錄內容如下[23]

卷一大小乘經的註疏(615部)

卷二大小乘律疏(145部)

卷三論疏(217部)諸宗章疏(89部)史傳(22部)

卷一始於大華嚴經》,其後是大涅槃經》、《毗盧神變經(大日經)、《法華經》、《首楞嚴經》、《圓覺》、《維摩經》、《金光明經》、《仁王經》、《金剛般若經這種排列的根據不明確但可以看出是把朝鮮佛教所重視的那些經典的注釋排在前面

在各種部類裏收錄註疏最多的典籍如下[24]

經典

1.華嚴經(190部)2.法華經(65部)3.金剛般若經(32部)4.涅槃經(31部)5.首楞嚴經(28部)6.金光明經(26部)7.般若心經(23部)8.阿彌陀經(22部)9.維摩經(21部)10.圓覺經(18部)

律典

1.四分律(61部)2.梵網經(25部)

論書

1.大乘起信論(36部)2.成唯識論(30部)3.因明(入正理)論(30部)4.瑜伽論(22部)5.俱舍論(19)6.百法論(15部)

與其他經典相比較,《義天錄最重視華嚴經》。論疏中,《大乘起信論比唯識系典籍份量更大佔據第一從這些數字也可以看出朝鮮佛教不同於日本佛教的傾向

目錄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反映出當時佛教的動向本文將高山寺本東域錄與近期出版的七寺所藏目錄和金剛院所藏目錄作以對照以期推進今後的研究

作者附記

本稿原為高山寺資料叢書19(東京大學出版會1999年)收錄的東域傳燈目錄之解題改寫為本論文時作了若干修正

井上光貞:《東域傳燈目錄より見たる奈良時代僧侶の學問》,載《日本古代思想史の研究》,岩波書店,1982年。1942年初版。與本書相關的研究,還有後文論述的常盤大定、結城令聞、築島裕等人的論著。
參見拙稿《日本法相宗の形成》,載《日本佛教思想史論考》,大藏出版社,1993年。1992年初版。
牧田諦亮監修,落合俊典編:《中國.日本經典章疏目錄》,七寺古逸經典研究叢書6,大東出版社,1998年。
方廣錩:《敦煌佛教經錄輯校》2卷,江蘇古籍出版社,1997年。
金山正好:《東域傳燈目錄》,載《大日本佛教全書》99、解題3,鈴木學術財團,1973年。
結城令聞:《唯識學典籍志》,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1962年。但結城氏對藥師寺本的調查則大大早於該書的寫作。
此結論來源於與東洋文化研究所藏本的比較。另外,同前述結城氏使用的藥師寺本中部分照片的對比也得出大致相同的結論。
築島裕:《高山寺藏東域傳燈目錄書誌寸見》,載《汲古》,1993年3期。對高山寺本有詳盡介紹。對高山寺藏品進行研究的,除上述井上氏和結城氏的著述外,還有常盤大定的《宋代にぉける華嚴教學興隆の緣由》,載《支那佛教の研究》,第三集,春秋社,1943年。
參見常盤氏上述論文。
參見拙稿《大藏經》,載《日本の佛教》5,法藏館,1996年。
參見拙稿《高山寺所藏天台關係典籍にっいて》,載《平成五年度高山寺典籍文書綜合調查團研究報告論集》,1994年。
按照是澤恭三氏(《群書解題》的作者)的觀點,所謂內閣文庫本與靜嘉堂文庫本都是塙舊藏的清抄本。但而內閣文庫本未必與續群書類從本一致。順便指出,月本雅幸的調查說明,彰考館本《東域錄》比較忠實地傳寫了高山寺本,它可能與《續群書類從》本有關係。
參見方廣錩上述著作。
石田茂作:《寫經より見たる奈良朝佛教の研究》,東洋文庫,1930年。
《睿山學報》13(1937)載有佐藤哲英的解說,並附錄文。
落合俊典:《平安時代にぉける入藏錄と章疏目錄》,載上述落合所編書。

浦晉:《法金剛院藏〈大小乘經律論疏目錄〉にっいて》,同前。

參見梶浦上述論文,第512頁。
參見落合上述論文。此外,時代略晚的現存目錄還有石山寺的《禪林寺聖教目錄》(一切經附,133,12世紀)。
參見《高山寺古典籍篡集》,載峰岸明:《高山寺資料叢書17》,東京大學出版會,1988年。
參見金山上述解題。
參見落合上述論文。
參見結城上述著作,第194-199頁。
峰岸明:《新編諸宗教藏總錄にっいて》,載《高山寺古典籍篡集》,同上。
數字引自金山正好《新編諸宗教藏總錄》,載《大日本佛教全書》99解題3、鈴木學術財團,1973年。
纂【CB】,篡【藏外】 纂【CB】,篡【藏外】

顯示版權資訊
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