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溪大休珠禪師六會語錄總序
自達祖傳衣止于盧祖,是有一花五葉之識。曹溪為禪門之大宗,猶夫洙泗為儒門之大宗也。儒門以日月傳,自十哲迄孟子,藉有六經微言,而諸儒輩出,晦蝕反深。禪門以一燈傳,自馬馱迄葦渡,始稱西來直指,而嗣法爭光,長夜復旦。洙泗澹泊,收拾不住者,翻藉曹溪以灌溉之。金絲堂鼓鐘寥闃無聞者,悉托大雄殿鐘鼓以導揚之。自唐宋迄明,如王右丞、蘇玉局、王文成一輩,世出世間,伶俐英傑漢子,日在詩書禮樂場中,而濡染曹溪一滴,以佐汪洋作略者,固指不勝屈突。況乎前身後身,前波後波,改頭換面,翻筋轉斗,總不越無始劫來個中一副性命根器者乎?此儒佛圓通之解也。五宗各別門庭,究不越截斷眾流、函蓋乾坤兩種義趣,能截斷者必能函蓋,而自青原迄曹洞,畢竟函蓋之義趣居多;能函蓋者必能截斷,而自南嶽迄臨濟,畢竟截斷之義趣居多。二宗所有觭立,可久可大。若溈仰、雲門、法眼三宗,就流傳語句離即參觀,究無越二宗義趣。其宗一出南嶽,二出青原,名分實合,有傳無絕也。埽道人目擊雲門湛、天童密兩大老,標幟江南,繩鞋拄杖往還相錯,得法於湛者輒自密來,得法於密者輒自湛來,只就大休和尚淵源溯而上之為象田即念、為龍門石雨兩和上,以洞上真鋼刮人眼膜者,謂於濟上淵源不水乳針芥于曹洞不可也。獨怪比來截斷門庭,一切消歸函蓋,欲剖濟與洞不得,何煩以濟角洞?此又洞濟圓通之解也。埽道人滄桑後,從南雍奉假還居東皋,與白蓮古剎咫尺,時得偕休和尚落草盤桓,嘗屬作《妙濟》、《定隱》兩錄弁辭矣。甲午秋,應張總鎮雲臺之請,飛錫曹溪南華道場,為余本師憨山肉祖中興之地。余以步趨夙因,瓣香托供,棹送北閘外十餘里,遇雨大注而返。自此法翰數臨,萬里覿面,方委筆《曹溪全錄.總序》,附藏流通于楞嚴般堂。而寂音俄至,踐諾未遑,賴有嗣法堂頭某公,鳩工授梓,于諸錄中約略存半。始自越城天華,而苕溪密印,而大覺妙濟,而檇李白蓮,定隱而特首之,以曹溪實終之以曹溪,六會中橫說、豎說、熾然說、無間說。年來廣長舌,[A1]已從一指頭遍覆三千大千世界矣。到南華時,安眾普說有云:「此道場,六祖去後,冷落千餘載;憨山大師謝世,又經三十餘秋,法門衰相,祖道荒涼。山僧既入祖師門,當行祖師事。六祖、憨師所立法則不可違犯,所行規矩依而行之,不可動著一絲毫許。何故?佛佛道仝,豈有他哉?」又有設供獻六祖肉身拈香法語,設供獻憨山大師肉身現在天峙崗法語,又與埽道人手書,有曹溪仗憨大師法則,叢林尚井井有條。大師自著年譜,一到合山,大眾如飢渴之得飲食,望發板來,永垂不朽云云。因憶憨山曹溪大眾苦請、匡山大眾苦留,時有「徼六祖靈得托骨」之語,再度庾嶺時有「到水窮山盡處,梅花無數嶺頭香」之句。意終曹溪,兆[A2]已早見。一到,即擇地營塔,恰歲而示寂。更歷二紀之久,其間迎龕五乳,歸龕曹溪,數四反覆,始得肉身出現,媲美盧祖死生去來全得自主,的的威音那畔所希有事。今休和尚一入曹溪,而緇白歸之如市,佛祖揚于中天,五千眾集,挈洞濟之綱維;期月化成,振宗教之領袖。更復預知時至,不昧先幾,從曹溪與嗣法定隱鶴林茂公書,𠳿𠳿諄諄累一千四百餘言,無非雙樹垂足遺教,痛切話頭,直云:「今生不能再來,不可說破,令諸子動念。」又云:「九峰三遍出定,灌溪七步而亡。有七日來,有擲筆逝,有沐浴焚香陞座別眾。上來尊宿恁麼自在,只緣四相皆空、五縕不有,二六時中不落意思,信口便道、信步便行,直來直去,不見有一絲毫許佛法世法云云。」只此一書,於末後一著何等徹底分明?恰住二載,年未及艾,疾非沉痾,遽命造龕,刻期集眾,立亡坐脫,與祖師先後一揆。曹溪耆宿始信寶林堂上行解齊彰、死生無礙者,自盧祖、憨祖兩大師,以迄休和尚而三也。此真曹溪一滴,可為洞濟圓通、宗教圓通、佛祖圓通、儒釋圓通之明效大驗也。因系以贊。贊曰:靈山記莂,萬古曹溪。風幡大樹,寶林菩提。掀翻溟渤,踢倒須彌。優缽羅花,虛空三現。先覺先知,去來快便。說法度人,誕登彼岸。
大休珠禪師語錄目錄
- 序
- 目錄
- 卷第一(住曹溪南華禪寺目次)
- 上堂
- 晚參
- 示眾
- 法語
- 卷第二(住檇李白蓮禪寺目次)
- 上堂
- 晚參
- 示眾
- 法語
- 卷第三(住檇李定隱禪寺目次)
- 上堂
- 晚參
- 示眾
- 行實
- 卷第四(住大覺妙濟禪寺目次)
- 上堂
- 晚參
- 示眾
- 法語
- 機緣(附諸剎)
- 卷第五(住湖州密印禪寺目次)
- 上堂
- 示眾
- 頌古
- 佛事
- 雜著
- 卷第六(住越城天華禪寺目次)
- 百問上(附答頌)
- 卷第七(住越城天華禪寺目次)
- 百問下(附答頌)
- 卷第八(住曹溪南華禪寺目次)
- 書問上
- 卷第九(住曹溪南華禪寺目次)
- 書問下(附諸剎)
- 卷第十(住曹溪南華禪寺目次)
- 普說上
- 卷第十一(住曹溪南華禪寺目次)
- 普說下(附諸剎)
- 卷第十二(住曹溪南華禪寺目次)
- 偈
- 讚
- 附
- 行狀
- 塔銘
大休珠禪師語錄目錄終
大休珠禪師住曹溪南華禪寺語錄卷第一
順治甲午年六月初六日,受總督兩廣大廳都督張國勛請住曹溪南華禪寺。師於十月十五日進院,當日總督兩廣部院大廳都督張國勛,同鎮守南韶總府張瑋、侄進忠,暨闔山勤舊請上堂。師至法座前,拈疏云:「三千里外消息在,試問諸人會也麼?不是張公誠三請,吾人焉肯入山阿。」維那宣疏畢,指法座云:「一不做,二不休,放出從前六不收。任他十地三賢聖,看我全提向上酬。」遂陞座,拈香云:「此一瓣香,恭惟
北闕之至尊,仰祝南山之萬壽,洎滿朝文武闔國公卿,伏願衛國衛民,爵愈高而祿愈豐;立綱立紀,志愈堅而功愈固。」又拈香云:「耑為現今請主都督葵軒張公,及韶州道鎮府縣廳衙儒學諸位尊官,并鄉紳孝廉文學,遠近檀那、本山耆宿,惟冀生生植般若之靈根,世世結菩提之種子。」又拈香云:「此一瓣香,佛佛授受,祖祖相傳,端為本寺開山,六祖大師下傳曹洞正宗第三十四世象田即念現和尚,用酬法乳之恩。」[A4]斂衣就座,上首白椎云:「法筵龍象眾,當觀第一義。」僧問:「寶林古剎,六祖道場,佛法重興,請師酬唱。」師云:「千聖不傳。」進云:「今日蒙師親指示,立地承當有幾人?」師云:「阿誰無分?」又僧問:「萬古乾坤,一朝風月。如何是南華新氣象?」師云:「一朝風月,萬古乾坤。」進云:「恁麼則獨踞寰中權誘進,看他天下幾知歸?」師云:「是甚麼人講恁麼話?」進云:「曹溪灘上水推磨,也勝文殊向上機。」師云:「文章禮樂垂皇化,劍戟干戈定太平。」僧禮拜。師乃云:「義本無意,如谷傳聲有響,即應假名喚作第一義。不過應彼來機,原無拘繫。既無心於彼此,豈有象於去來?浙中來時未嘗來,錦帆高掛絕安排。會得其中端的旨,喫飯穿衣事事諧。曹溪住定今[A5]已住,始終一如無個事。無中發用不尋常,海納山容非容易。四方八面一齊來,就其爐韝不兒戲,煉得身形似鶴形,念念銷鎔事事備。」驀豎拂子云:「現前諸仁者!聽取末後句。」上首復白椎云:「諦觀法王法,法王法如是。」下座。
結制上堂。拈香云:「這些子,從來匝地普天,今日拈來普天匝地,熱向爐中,供養象田即念老和尚,用酬法乳之恩。」乃云:「年年此日有此結,只為應個好時節。拄杖靠壁冷光生,竹篦底下黑漆漆。」擲拄杖云:「是甚麼聻?」高聲云:「不得動著。」(問答不錄)
佛成道日,張鎮臺請上堂。「盡道釋迦今日成道,我道釋迦今日全身落草,秪個無位真人,踢著一跌便倒。所以云:『道可道,非常道』,十二時中休做造。『名可名,非常名』,只貴一箭中紅心。於中薦得端的旨,喫飯穿衣本現成,大休原不曰大休,示現僧中為知識;鎮公本不曰荊翁,亦爾應身在張宅。一為宗門主,一為儒門客,車之輪,鳥之翼,扶持全憑一臂力。靈山別後多年也,冷地相逢不相識。大眾!還見靈山一會儼然麼?」良久云:「還委悉麼?飯罷曳笻看山色,滿目青松滿耳風。」下座。
上堂。「曹溪從來無佛法,只要諸人盡放下。趙州昔日曾有語,新到師僧且喫茶。」
上堂。僧問:「清淨本然,業從何來?」師展兩手云:「清淨本然,業從何來?」乃云:「若恁麼問答,直下會得,不落意想。清淨本然,業從何來?然而清淨俱不得,善財彈指見彌勒。」下座。
上堂。「南贍部州打雷,北俱盧州下雨,東勝神州栽苗,西牛賀州長米。山僧縱目一觀,不出吾王國裡。」喝一喝,下座。
說戒上堂。「三次登壇,四番羯磨;正眼觀來,一場懡㦬。大眾!登壇說戒也是好事,為甚麼又道是一場懡㦬?」卓拄杖云:「自從舞遍三臺後,拍拍原來總是歌。」
上堂。「諸佛不曾迷,眾生無悟處;眾生不曾悟,諸佛無迷處。山僧不曾說,大眾無聽處;大眾不曾聞,山僧無說處。若能透此數關,古今日月、古今星辰、古今天地,許汝善入眾藝三昧,證四十二般若波羅蜜門;其或未然,不得動著一絲毫許。何故聻?人歸大國方知貴,水到瀟湘一樣清。」下座。
上堂。僧問:「全機大用,請和尚道一句將來。」師云:「不打老頭皮。」乃云:「曹溪不打老頭皮,佛法何曾有欠虧。是耶非耶三十棒,個中那許著思惟。」卓拄杖,下座。
元旦上堂。拈香罷,乃云:「百年三萬六千日,惟有今朝最吉祥。
皇恩佛德真難報,每每年初三上香。七尺烏藤無枝葉,耀古騰今體放光。秪恐諸人猶未會,老大頻頻為舉揚。大眾!山僧舉揚去也。」卓拄杖一下。
上堂。上首白椎云:「法筵龍象眾,當觀第一義。」師云:「落二了也。要會第一義麼?向父母未生前會取,山僧未陞座前會取,大眾未雲集時會取。若還不會,憤丈夫志,扣[A6]已而參,參到極則處,見天不是天,地不是地,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向這裡翻轉身來,見天依舊是天,地依舊是地,山水依舊是山水。正是依然不改舊時人,原是舊時行履處。大眾!且道差別在於何所?」良久云:「佛祖未生空劫外,教我如何說向人?」僧問:「無法可說,是名說法。和尚陞座如何?」師云:「你這一問也是多的。」進云:「恁麼則四海英靈受煆煉,五湖衲子盡鉗錘。」師云:「闍黎亦不在外。」進云:「垂絲釣盡千江月,出海金鱗得自由。」師云:「三十棒。」進云:「輕輕提足龍門過,惹得天花動地來。」師便打,僧禮拜;師卓拄杖,下座。
解制上堂。西堂心白禮拜起,師豎拂云:「是甚麼?」堂云:「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滿衣。」師云:「早知子如此,春梅折一枝。」堂云:「中軍主將能行令,不動干戈定太平。」師云:「試行一令看。」堂云:「劈開華嶽連天秀,塞斷黃河水逆流。」師云:「任你就有翻雲手,總在山僧掌握中。」堂云:「惟憑一滴曹溪水,散作皇都內苑春。」師擲拂云:「與子一枝梅。」堂云:「不是狂兒多氣度,秪因曾踏上頭關。」師云:「珍重!」遂付衣卷,乃云:「垂手江頭數十秋,不見金鱗吞釣鉤,法戰場中能得勝,拄地撐天出一頭。東西南北從君去,曹溪山中跡莫留。騰身一擲千峰外,葉落歸根始是秋。」舉圖書云:「大眾!若向這裡道得一句,今日與西堂同付。」眾無語。師云:「印空印泥印水。」下座。
幻寄師設齋,請上堂。「事理須知不外,佛法豈可容情?讓他英傑漢子,一腳踏倒便行。」師召眾云:「且道向那裡去了?」揮拂子云:「從來東土無消息,此去西天十萬程。」復舉:「僧問古德:『如何是本來空?』德云:『業障。』僧云:『如何是業障?』德云:『本來空。』大眾!與麼會去,如來禪、祖師禪一串穿卻;其或未然,聽取一頌。要知業障本來空,語默言談露此宗。龍歸大海滔天浪,虎出山前一陣風。」遂下座。
佛誕,南韶兵巡道周鎮守、韶郡總府張、韶州郡丞梅、韶州別駕周、南韶道大廳謝、總府守備鄭,請上堂。師陞座,拈香云:「恭惟釋迦文佛,捨金輪之寶位,子夜踰城;脫珍御之龍衣,青山斷髮。」又拈香云:「端為
當今皇帝聖壽萬安,欽願干戈寢息、八表安康。更冀滿朝文武及道鎮府廳諸位尊官,生生游戲法海,共作善友提攜;世世廣作津梁,佛法付囑有在。」[A7]斂衣就座云:「指天指地口嘮叨,識得曹君罵老曹。杓柄落在兒孫手,未免惡水驀頭澆。大眾!還委悉麼?」拈拄杖云:「雲門大師來也。」卓一卓,云:「國清才子貴,家富小兒嬌。」
上堂。舉:「芭蕉因僧問:『如何是透法身句?』師曰:『一不得問,二不得休。』僧云:『學人不會。』師曰:『第三度來,與汝相見。』」師頌曰:「一不問,二不休,法身不在嘴尖頭。若然三度來相見,走殺溈山水牯牛。」
佛誕上堂。「今朝正是四月八,處處叢林洗悉達,惟有曹溪則不然,從始至終無一法。若謂說法度眾生,淨眼無端著砂撒,丈夫志氣本天然,是則名為摩訶薩。」喝一喝,下座。
端午上堂。張聖翁問:「折蒲為劍,如何斬魔殺鬼?」師云:「祖乃云:『五月五日午時書,赤口毒蝎盡消除。大抵候門深似海,不勞枋上釘桃符。』」喝一喝,下座。
祖涅槃日上堂。「今朝正是八月三,祖師示滅卸尊顏。來時無口去無舌,前三三與後三三。」下座。
結制上堂。「南華結制別無他,格外風規略露些。今日山僧來下釣,離鉤一句辨龍蛇。英靈不食鉤頭餌,脫體相逢見作家。還有是般人麼?」良久揮拂云:「真言無意,真正無偏,真悟不立,真道不玄。放曠無有來去,縱橫不見其然。只恁麼去,猶涉廉纖;不恁麼去,掘地覓天。畢竟如何?大眾!曹溪法道疏來久,貴得其人接我肩。」下座。(問答不錄)
解制上堂。「百日期場今日解,試問諸人悟未曾?填溝塞壑無人會,那事從來一坦平。一坦平則且置,如何是那事?」良久云:「墻角老梅生白玉,溪頭嫩柳長黃金。」
師到梅檀林,眾弟子請上堂。「色心不二,彼我無差。迦葉微笑,世尊拈花,一似人前賣俏,一似勾賊破家。不若潯中居士,各各守定生涯,佛意祖意看破,時中一一放下。且道放下後如何?秉心不負靈山囑,堪作人天大丈夫。」下座。
晚參。監院問:「如何是本來意?」師云:「本來無意。」進云:「揚眉瞬目,豎拂敲床即且置,請問和尚:畢竟本來意在甚麼處?」師云:「即此揚眉瞬目處,分明一著報君知。」張居士問:「菱角尖尖尖似錐,意旨如何?」師云:「風吹柳絮毛毬走。」士云:「畢竟是甚麼意?」師云:「雨打梨花蛺蝶飛。」士禮拜云:「乞和尚分明指示。」師云:「此係《圓覺經》中所說,『居一切時,不起妄念,於諸妄心亦不息滅。住妄想境,不加了知,於無了知,不辨真實。』明明兩手分付了也,妙喜恐人不會,便頌云:『荷葉團團團似鏡,菱角尖尖尖似錐。風吹柳絮毛毬走,雨打梨花蛺蝶飛。』將經安在上、頌安在下看也得,將頌安在上、經安在下看也得,但不得意想卜度。恁麼會去便會去,擬議思量無了時。」
晚參。師云:「我有一句子,要與諸人說破,恐汝開眼後罵我。若不與汝說,恐汝暗地裡疑我。也罷,看汝等俱是英俊上士、特達高賢,不若為汝說破。」良久云:「將謂我瞞你。」
示眾。「前日昨日都說了,何勞更用再躊躕?學道只要心地空,參禪秪貴偷心死。憤憤然而用力參,甕裡何曾走卻鱉?會不會,趙州東壁掛葫蘆,金剛腦後三觔鐵。」喝一喝。
示眾。「雲生嶺畔風生雨,雨後晴明一色天。但得時中忘去就,開言句句占機先。」
示眾。師以拄杖擊香卓云:「太煞不近人情,動著胡打亂打,未曾讀得古書,不解之乎者也。是以直不藏曲,智者如聾如啞。」卓拄杖云:「哪!於此若也薦得,何勞東扯西扯?」擲拄杖,下座。
除夕示眾。「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煖入酴酥,諸人打個回光看,此事從來若個無,參禪人!豫先若不打徹,臘月三十日到來,眼光落地時,如螃蟹落湯,悔之晚矣。看來當勇猛自警,舊歲[A8]已過新歲又來,大眾切莫唐喪光陰、虛消信施,異日閻羅老子盤算飯錢,莫謂曹溪老漢不道。豈不見?只因差一念,現出萬般形。」
師到南京,普惠寺眾請說法。師云:「大辯不若訥,大巧不若拙,大智不如愚,大音不如默。世間人不肯退步看,只管倚能向前,壞了許多事。辯士舌壞、文人筆壞,一切人善世事者,俱被世事壞。若肯退步看,但將能會者一齊放下,如初生孩子相似,自然以混沌之氣挽迴天地之間。原天地未分,先有此理,可見此理,包乎天地。若未會此理,時中以智眼察之,久久自會去。珍重!」
示禪人。「從上諸祖並無參話頭發疑情之說。因今人偷心不死,業習深重,故方便將個話頭,令人晝參夜參,正要人人淘汰偷心業習耳。但依此究到水窮山盡處、銀山鐵壁時,正與麼時,過去事[A9]已過去了,未來不必預思量,現在心亦無所住,只虛虛然,隨緣過日,久久定有輕安分。」
參禪人,心不恒,或有一期而休者,有半途而廢者,或有住小院受徒眾而擔閣一生者,皆是宿無靈骨,於般若緣淺耳。若能信力堅持,深造大道,管保出世無疑。
邇來禪者愈廣,禪病愈多,《宗鏡》詳之矣。更有今時禪病,略為說破。或我慢自高而下視人者;或心識紛飛,學打口頭三昧,無刻停息者;或心術不端,立身不正,而學聖道者;或空腹高心,希望付授,圖張虛名者。禪病固多,不克枚舉,冀乎智者知非即捨,他日共支祖道,豈可量哉?
禪士家,道不可不悟,既悟捨悟名真悟;福不可不脩,脩如不脩名真脩。悟不能捨,爭奈猶存聖跡;脩不能無,必定心著馳求。須是目前無闍黎,此間無老僧始得。
南泉云:「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說了也。且道他說個甚麼?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說了也,作麼生會?參。
象田先師云:「天大事,放下便了;絲毫念,縱之無窮。」誠哉是言也!
時當末法,人心澆漓,不遵古式,纔得一知半解,便肆口狂談。非但不存厚道,亦且長養全無,秪恐臨行有失。請看古人一生領眾,有沐浴焚香別眾而逝者,有擲筆而逝者,有一喝而逝者,有談笑而逝者,有坐立而逝者。試問諸兄能若是乎?不然,正所謂:休良方子人皆有,秪恐臨時不丈夫。
示渠演監院
達磨西來,直指單傳,不立文字,何等乾淨?今不稽古,以文字障正理,用道理塞天機,誤人平生。豈不見少林面壁、二祖安心、五祖栽松、六祖舂碓,這一起老漢,真千古規模。不似如今之人,苟圖虛名,東也亂統、西也亂做,小知小見蝸角之名,不惟無益於人,智者傍觀,可發一笑。上座是老誠人,但行老誠事,切莫混此惡套中。至囑。
示映輝知客
達磨觀東震旦人得道者,如麻似粟。想子亦不在一粟之外,萬望不可自棄。子一發明,自了而了人,師恩親恩盡報也。妙哉妙哉!子一迷非,不能度人,亦且自墮。苦哉!苦哉!
示皎環上座
人人本有一段光明,一被物蔽,則不現前也。子能事理俱遣、人法雙忘,自然如日月當空,無所不燭也。
示以慈長老
佛法如大海,公須具傾湫倒嶽之量,而入法海淘鎔。若以缸缽之器、取去不見其淺,添來不見其盈,不惟不見邊表,亦且徒其疲勞耳。
舉木椎,師云:「百丈清規埋沒久矣。本皆木作法,訛將磬作椎。」乃擊椎云:「第一義一椎粉碎,從他作者也愁眉。」
掛鐘板,師云:「既行曹溪道,當扇曹洞風,板宜三擊板,鐘宜三擊鐘。普願大眾齊出手,不妨從此入圓通。」遂鳴。
卷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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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文資訊】嘉興大藏經(新文豐版) 第 27 冊 No. B192 大休珠禪師語錄
【版本記錄】發行日期:2024-11,最後更新:2024-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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