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益州嵩山野竹禪師後錄卷三
再住雲南府嵩山禪院語錄
上堂。「小春朔日,楓林揭赤,乍暖乍寒、載霜載雪。一枕嵒阿的喜殺龍山,一杖雲月的相伴寒拾。饒你吸盡西江、打倒東壁,萬機不到處,料無人委悉。阿呵呵!笑他雲居二十年,只道得箇何必?咄!」
有尼領婆子,請上堂。「偷趙州筍,一掌稱奇;接灌谿老,盍覆一機。更有散家財、鬻漉籬,拈梳插髻,拋下油餈。出城月上女,變身毘耶離,靈山入正定、五臺示路岐。只者一隊,如何打發?」良久云:「千江有水千江月,萬里無雲萬里天。」
上堂。「石移雲自動,霜鋪樹更蒼,好箇真消息,寄語謝三郎。心持半偈,月在上方,金生麗水、玉出昆岡。是你衲僧門下屎尿臭氣,夢也夢不見在。今日嵩山與麼,不覺三門前排坊𨁝跳上三十三天,驚起帝釋天王瞋怒不[A1]已,被賴重一摑云:『莫作瞋,是則名為報佛恩。』」
天童悟祖忌,上堂。舉:「祖誕日上堂,云:『人道老僧今日生,我道老僧今日死,雖然生死不同途,步步蹋著自家底。』如今不肖福慧要問老和尚:『既是步步蹋著自家底,因甚桐棺山猶自喫跌來?』」
上堂。舉:「臨濟:『有一人論劫在途中不離家舍,有一人論劫離家舍不在途中,阿那箇合受人天供養?』徑山杲云:『賊身[A2]已露。』」師云:「徑山老人大似不打自招。何故?無上醍醐不可翻成毒藥。嵩山恁麼,有箇伶利衲僧出來道:『和尚恁麼亦似騎賊馬、趁賊隊。』嵩山許伊具一隻眼。為甚麼聻?但得頭、莫愁尾。」
師誕日立僧,上堂。「文殊初生,見十吉祥異相;善財初生,涌出萬寶藏;須菩提初生,室見空相;世尊初生,指天指地云:『天上天下,唯吾獨尊。』者一隊漢,若約納僧門下,總沒交涉。如今遠近緇素、少長儼臨,與吾祝慶,還是有交涉?還是沒交涉?若有交涉,則是世諦流布;若沒交涉,則是孤負來意。作麼生消釋此段文義?」驀豎拄杖云:「苟或遲疑,問取堂中首座昇去。」
上堂。「不取一法,路遙知馬力;不捨一法,日久見人心。眼見者,鳥鳴嚶嚶;耳聞者,伐木丁丁。色不是色、聲不是聲,談空說有,聖號凡名,該萬有而絕對,倚眾象而即真,不隔纖毫,豈薶諸塵?既如此論量,且道凡聖共涉一句又作麼生?塞北千人帳,江南萬斛舟。」
上堂。「十月二十九,朔風括地吼,平鋪子夜霜,高懸午時斗。卷簾長慶白月輝,抴磨歸宗赤腳走。雲門搤腕,打地張口。」卓杖一下云:「總向者裏薦得,臥官街、喫官酒,不妨瀟瀟灑灑,趁花隨柳。脫或遲疑……」拋下杖云:「下坡不走,礙腳礙手。」
張護法佛源居士送藏經諸祖像入山,兼元首座歸,上堂。「大藏、小藏,佛說、魔說,演出、演入,轉關回軸、塞壑填溝,截甚字腳?道箇缽羅孃底,阿那箇是頭?此是道子畫底,從胸襟流出,津梁三有、梯航四生,作殊勝因、顯奇特事,還他真子擔荷,所以闢乾坤於方外,揚慧日於域中者。有大檀越不辭萬里之崎嶇,崛起難能之模範。經出塵裏、像分徼外,樹赤幟於梁城,駕慈舟於昆水,萬古不磨,八方永泰,豈是一期應便,偶爾成文者耶?大眾!還知大清國裏有此一段殊勝事麼?覿面揭開千聖眼,同聲相和韻綢繆,脫體渾融人世外,不擦脂粉也風流。」
張護法佛源居士請上堂。「赤肉團上,隋珠轉、荊玉回;百草坡前,安南來、塞北去。無陰陽地可種可收,大般若園有津有濟。此我大檀越發跡關東,見將軍身威震徼外。況身居國戚,不干榮辱之懷;孝足尊堂,能事老萊之服?十分光采、百行齊修,布金沙於嵩山,揚佛日於醉祖,可謂世、出世無不莊嚴者。拄杖忽然忍俊不禁,把樹義坊一摑,驚起雲津橋鄧七、鄭八;碧雞坊黎鬍、李麻,共議如此廣大佛事:『你道非非想天,幾人坐、幾人臥?』太華山聞得,約住云:『住住住!聽分付!不見道:「突出難辯,達者先知,粗言及細語,皆歸第一義。此可以縣斷,不可以揣摸,以求實也。」』諸君聞之,禮謝而退。大眾!於斯薦得,莫打八百、朝打三千,一任一任;稍涉遲疑,依舊一把柳絲收不得,和煙搭在玉闌干。」
劉道婆轉藏經,請上堂。「舉:真際因一婆子令人送錢請轉藏經,際收施利了,卻下禪床轉一匝,乃曰:『傳語婆,轉藏經[A3]已竟。』其人回,舉似婆,婆曰:『比來請轉全藏,如何袛為轉半藏?』」師云:「真際雖福從天至,不覺貪他粒米;婆子展玅密全機,不知陣腳先動。二俱未是作家。嵩山今日要斷不平之事,一齊喚來,各與一碗茶喫了,然後各與二十竹篦。何故聻?一則賞功、一則罰罪,鴛鴦繡出從君看,放下金鍼通不會。」
七月初二千秋,降香啟祝,請上堂。「華開一國,果結千齡;河清九灣,宗朝萬里。此皆從前親提寶劍、自挽彫弓,掃蕩八荒、肅靖六合,運郢匠之斤、煉女媧之石,然後毘贊皇猷、洗開佛日,梁益安堵、中外歡呼,節遇良辰,降香嵩寺。但福慧識淺學疏,難措頌言,只有借花獻佛,聊為塞責……」遂拈拄杖連卓云:「添南山之算,傾北海之觴。上大人、丘乙[A4]己,化三千,可知禮也。」
上堂。「佛源張公勤王之暇,便向嵩山作諸饒益。即日太夫人陳氏覺慈籌添瓊室、鶴降瑤池,麻姑持器、果老捧卮、老萊起舞、仲氏吹箎,詞歌眉壽,棗獻安期;更有衡山高僧、廬山道士也隨列陳詞。」以杖卓一下云:「以此壽陳母、以此培福基,與須彌同壽、與法界並禧。」上堂。「七月秋,何處熱?軟似綿、硬似鐵,恁麼會,便親切。浮山九帶、汾陽三訣,亂世戈矛、叢林妖孽,不是抑他先聖,恐人北其轅、南其轍。」震聲喝云:「八萬四千非鳳毛,三十三人入虎穴。」
張府祖保初度、宗幢薙髮,上堂。「杲日麗天,瑞氣連綿,海光清潔,山色鮮妍。砧聲清午夢,桂氣叫寒蟬。披緇者喜逢佛域,增算者張設華筵。丫角童傳霞觴以衍慶,曹家女拂玉柱而調絃。山僧拄杖聻?」連卓杖云:「儂只與麼,又誰管你兩重公案?」
劉世鼎薦嚴,請上堂。「黃葉清秋,白榆尚柔,隨緣認性,法法全周。走隻雞漬醴之奠,來白馬縞服之儔。峴山碣難禁路傍之淚,邙山骨易邁塚間之秋。如此俊傑,問是阿疇?是我將軍劉公偁,胸羅數萬、氣吞百流。舊度博南,洗清孟緬,隨征大方,將定黔州。孤軍深入,偶失一籌,由是死王事,其為臣也何羞?公之生也不殺,名標青史;殞也勇敢,血貫丹丘。
天王數降旌誥, 親藩撫棺奠酬。今者扶櫬北歸,道阻且修,遺昇平之澤,安泉石之幽,葉落歸根。來時無口即不無,且野草閒花滿地又作麼生?長安一片月,萬古照中州。」
上堂。舉:「應菴老人:『蜻蛉許是好蜻蛉,飛來飛去不曾停,被我捉來摘卻兩邊翼,恰似一枚大鐵釘。』」師以杖劃〡云:「會麼?會則各歸寮舍,未會拄杖饒舌去也。」遂云:「蜻蛉許是好蜻蛉,飛來飛去惱殺人。俊去猛虎,兩邊插羽翼;拙來螻蛄,滿口嚼鐵釘。」復以杖劃〡云:「還會麼?亦似假大婆手中的繡花鍼。」
上堂。舉:「睦州示眾云:『諸人未得箇入處,須得箇入處;既得箇入處,不得忘卻老僧。』木菴云:『諸人未得箇入處,須得箇入處;既得箇入處,祇須揚下入處始得。』」師云:「二老人一箇荷葉團團似鏡,一箇菱角尖尖似錐。嵩山要問:『諸人未得箇入處,須得箇入處;既得箇入處,速道將來!』」
上堂。舉:「法眼示眾:『識得凳子,周匝有餘。』雲門云:『識得凳子,天地懸殊。』崇壽云:『識得凳子,四稜著地。』」師云:「識得凳子,快買草鞋行腳。復頌云:清涼老師氣象雄,黃面淅子眼更空;崇壽隨例餐䭔子,嵩山也得三文買草蟲。吽!吽!」
上堂。「十五日[A5]已前,羚羊挂角杳無蹤;十五日[A6]已後,風吹大地沙攃空;正當十五日,羚羊無角、大地無風,衲被蒙頭,受用無窮,嵩山無法與諸公。」
楞菴老人誕,上堂。「楞菴侯老師,生平得瀟灑。釋迦彌勒是他奴,更道背後無尾巴,寄語諸方休亂擬,此話[A7]已行遍天下。不肖當時得親聞,仔細思量難酬者,仲冬十九嶽降辰,特表斯緣共相謝。共相謝,信是鼻頭下頭大。」復舉:「老人住長松時,問僧:『釋迦彌勒是他奴,且道他是誰?』僧無對。老人自代云:『背後無尾巴。』僧云:『意旨如何?』老人云:『眉毛下,黑桼桼。』」師云:「恐諸人不曾看慣異等畜生便生怪怕,嵩山為伊改換面孔去也。『釋迦彌勒是他奴,且道他是誰?』赤土塗金鳳,火尾錦繡眉。『意旨如何?』夜來人不識,卻喚作黃鸝。有箇伶利底道:『莫是長松牽犁、嵩山抴耙麼?』咄!是你屎尿氣也未夢在。」
上堂。舉:「調達謗佛,生身陷入地獄。佛令阿難傳旨:『汝在地獄中安否?』達云:『我雖在地獄,如三禪天樂。』佛又令阿難問:『汝還求出否?』達云:『我待世尊來便出。』阿難云:『世尊是三界大師,豈有入地獄分?』達云:『佛既無入地獄分,我豈有出地獄分?』翠巖真云:『親言出親口。』」師云:「翠巖大似炙瘡瘢上更著艾丸,似非好手,山僧見處,祗要諸人共知。若論扶持正法眼藏,還他調達、世尊、阿難別處安排。山僧恁麼道,還扶持得正法眼藏也無?明眼衲僧試斷看!」
誕日,上堂。「溶溶桃浪吼真如,滾滾麥波注性海,塵剎熾然轉普門,法法頭頭觀自在。不獨老親資冥福,乘此善利入佛隊。」
刱法堂,鳩工,上堂。舉:「僧問靈樹:『如何是和尚家風?』樹云:『千年田、八百主。』僧云:『如何是千年田、八百主?』樹云:『郎當屋舍沒人修。』玅喜云:『愁人莫向愁人說。』」師云:「靈樹雖貧像富,只跳得一步兩步;玅喜似富欺貧,無過拈三作兩。嵩山不怕諸方揀責,全仗有力檀越。若是家風,逢人不得錯舉。」
作務,上堂。「擔磚拾礫是生涯,土面灰頭作者家,更有一人呈伎倆,卻來背後漉魚蝦。還識此人麼?」擲下拄杖云:「是伊措大。」
佛成道,法堂起工,張星瑞請上堂。「齊肩奮力小廝兒,三唱轟然也大奇,此日公輸分曲直,棟梁又見架今時。所以僧問投子:『一切聲是佛聲不?』子云:『是。』僧云:『和尚莫𡱰沸碗鳴聲。』子便打。又問:『粗言及細語皆歸第一義是不?』子云:『是。』僧云:『喚和尚作一頭驢,得麼?』子便打。玅喜云:『賊賊!敗也。』復云:『那箇是草賊?那箇是正賊?』」師云:「據此卻有好處,祗是諸人不知。無奈玅喜慣過梯與賊,嵩山事不獲[A8]已,也要騎賊馬、趁賊追,到十字街頭鑿箇坑子,無論好處、不好處,草賊、正賊,過梯、不過梯,總與一坑薶卻,引得三市街鄭鬍子咬指作聲云:『好手好手!近日雲南城裏且喜少賊。』」曳杖便下座。
上堂。舉:「照布衲一夕問溥上座:『那一片向甚麼處去也?』溥云:『莫妄想。』照云:『失卻一片也。』玅喜云:『自起自倒。』」師云:「玅喜大似背地𥅄眼、熱灶放火。大小布衲被那一片動著,玅喜雖拔劍相救,終不能得。若是溥上座,打一頓出院。嵩山恁麼判斷,結角羅紋在甚麼處?」復云:「低聲低聲!」
除夕,上堂。「年年除夕上堂,今年尤難躲閃,好箇嵩山祖庭,佛法未曾打算。衲僧家有遼天拄杖、刮翳金篦,施換斗移星底密用,行轉關回軸底樞機。」驀召眾云:「明旦祝延
聖壽、慶賀新禧,且道是甚麼密用?是甚麼樞機?傍觀正看,將謂有多少奇特?原來是順世法底阿師。」
元日,何振國請上堂。僧問:「元正啟祚,萬物咸新。咸新一句作麼道?」師云:「南城爆竹,北塔巴歌。」進云:「恁麼則五湖四海王化裏。」師云:「碧玉階前舞羅裳。」問:「唯此一乘法,云何而說三?」師云:「今日是元旦。」進云:「恁麼則春色無高下,花枝有短長。」師云:「闍黎道得自分明。」乃舉手云:「伏惟伏惟!」復舉云:「伏惟伏惟!」驀顧左右云:「前兩箇伏惟即且置,後兩箇伏惟聻?有能薦得,皇恩、親恩一時報盡;設或遲疑,打入有無隊裏、落在新舊窠中,勞他泥豬獺狗,更去打雨敲風。斗柄指寅該有象,羲爻畫泰樂無窮。」
上堂。舉:「雲門問僧:『明[A9]己底人還見有[A10]己麼?』僧云:『不見有[A11]己,始得明[A12]己。』又問:『長連床上學得底是第幾機?』僧云:『第二機。』門云:『作麼生是第一機?』僧云:『緊峭草鞋。』」師云:「雲門憐兒,不覺其醜;者僧家富,卻生其驕。玅喜常謂:『騎賊馬、趕賊隊,借婆帔子拜婆年。』雖善錦上鋪花,著些光彩。嵩山即不然,魚游春水、鶯囀花枝,來日看取!」
小參。「大哉竹杖,朔二離院,良駒遠廄,黔驢系斷。紫金光聚,有目不見,嵩山和尚,別有方便。」以杖畫一畫云:「見見之時,見非是見。」便下座。
上元,上堂。「填基砌石嵩阿,畫棟雕梁若何?不比尋常茅店,燈王親馭銀河。山僧與麼,拄杖子道:『老和尚須善應時納祐,莫墮在世法圈裏。』師應聲云:『弗也。』拄杖子又道:『試道來看!』」師驀拈杖召眾云:「星隨平野照,燈列大街傍,金吾不禁夜,處處足笙篁。不勞冷淡重相贈,繡佛前頭禮定光。」
上堂。「磨磚打地啟家門,經紀綱維賴後昆,昨夜星橋鐵樹火,星星燦爛遍乾坤。」
架木,上堂。「春山淅淅風如箭,綠柳夭桃呈舊面,潦倒多知般爾公,閻浮樹下華王殿。」以杖指木云:「鋸者鋸、削者削,莫教明朝與後日。」
樹柱,上堂。僧問:「法堂新搆,四眾雲臻,祖令當機,如何酬唱?」師云:「烜赫輸先德。」進云:「七十世來成禍事,而今殃及在兒孫。」師云:「流通賴祖圖。」進云:「任麼則春風卒未休。」師云:「腦後猶欠一椎。」問:「今日豎柱,佛法、世法如何?」師云:「橫三豎四。」進云:「可謂長短適宜、曲直得當去也。」師云:「分付般爾門下俗士。」問:「列祖安身處即不問,如何是牚天拄地事?」師云:「東邊的得恁麼長,西邊的得恁麼短。」士云:「恁麼則昔時靈鷲,今日嵩山也。」師卓杖一下,士禮拜,師微笑,乃云:「斬新日月,作者家風;特地乾坤,智者要玅。緣我護法不惜玉帛金珠,成殊勝因、作希有想,為津為筏、利己利人,只得階陛嶙峋,全彰祖印;寮舍盤錯,顯露真宗。飾枅栵栭之侖奐;雕桴棟栩之煒煌,飛甍▆▆爛然,左成右平壯矣!雨虹跨海、雲雀來儀,給孤▆▆功業既昭,般爾氏之藝益巧,以此功德用祝
國祚彌隆、 藩鎮滋茂,在筵勳貴、外護檀那,不忘靈山記,共駕昆水航。大眾!入理深譚即不問,恩大難酬事若何?真俗煥然彰法印,河山依舊畫圖中。」
上堂。「百歲村婆只在牆,全無一事可思量,分明好箇安身法,切忌遺言到諸方。嵩山恁麼,早是龜毛寸寸長。」復云:「食物相呼鄉語別,滇南蠶豆名燒鵝,從今說破休疑怪,木人也解唱巴歌。」
張星瑞為李母太夫人祈壽,上堂。「丹花競秀,信爾桃實三千;海福駢臻,率然觴稱八百。鳳鳴六六、鶴舞雙雙,九如再呼、六鰲并轡。金馬歌陽春之詞,碧雞吟白雪之曲。」驀豎杖云:「嵩山拄杖,不覺成首壽詩。卓杖云:『行摩竭令、展少室規,介爾壽、介爾禧,佛祖位中只是伊。』」
上堂。「綠柳垂條芳草芊,黃鶯啼處杏華天。松梢月、薜蘿灣,夢到華胥意悄然。此四句內,有一句抑揚佛祖,鼓弄三玄,覷得破,不直半錢。」
師誕,上堂。「一住嵩山十六,不覺年到知非,赤條條底誰會?白的的底何為?無手行拳、無舌解語,坐卻一、走卻七,看古人難為辭。竿木隨身,逢場即戲,既是納僧本分,尋常又道不知。邀朋散步昆池上,笑指華峰與天齊。」
上堂。舉:「楊岐云:『楊岐乍住屋壁疏,滿床盡攃雪珍珠,縮卻項,暗嗟吁,翻憶古人樹下居。』」師云:「嵩山別有箇見處:『嵩山輪奐齊南極,棟宇窗欞閒雕桼,自昂頭,任所佚,鐵額銅頭從此出。』」
上堂。「落雙鵰、透九重,還他好手;破三關、拈八棒,不費些力。所以龍泉太阿出自良匠,慧刀智劍須是其人。如今我牧野不易、顯宗不同,諸子其力既充,又作麼生分付?瞎驢隊隊繼前蹤,滅卻瞿曇正法眼。」
眾內府為宗巨廖公資冥,請上堂。昇首座問:「佛法大義即不問,廖公歸家事如何?」師云:「山前麥浪滾滾。」進云:「恁麼則九天雲靜鶴飛高。」師云:「再下一轉語。」進云:「兩頭齊坐斷,一物鎮常靈。」師云:「認著還不是。」座便拜。洪堂主問:「如何是理法界?」師云:「道者合如是。」「如何是事法界?」師云:「問得自然親。」「如何是理事法界?」師云:「莫棒打石人頭。」「如何是事事法界?」師云:「袈裟裏酒肉。」「百億須彌春色靄,一輪杲日正中天。」師云:「是處見善財。」乃云:「山前麥浪滾滾,園中榴火爍爍,返舌無聲無啼,法堂有禮有樂。」以杖卓一下云:「大眾!山僧與麼,不覺地藏菩薩欬嗽一聲,驚起閻羅天子高叫:『快涽快涽!自從登極[A13]已來,罕聞此音。』左右阿旁亦各同聲唱言:『伏惟大王顯斯玅音,庶南閻浮提情與無情,長似今日,得聞則箇。』阿呵呵!大似無事醉眠明月峽;起來撲碎玉蟬蜍。」
上堂。「客歲秋冬頭,祖堂興工作,今來四月初,弄得沒殺閣。家裏事情,一向拋卻,幸有些兒好處,時時與人斟酌。百尺竿頭,攃手徘徊,生機一路,了無思度。拄杖子則不然。」乃旋風打云:「要與諸人同入鑊湯鼎濩。」拋下拄杖云:「大似八十歲老婆輸卻腳。」
佛誕並法堂甃脊,上堂。拈拄杖云:「拄杖子適纔舉足,上至有頂、下至無閒,盡佛國土,一蹋粉碎,釋迦老子只得無處藏身,卻向嵩山法堂脊上鴟吻眉毛隙裏藏身,被拄杖捉得,汝諸人要與釋迦老子相見麼?」復拈拄杖云:「在者裏。大眾!若也見得,不但得道得果,亦且做得無事道人;設或遲疑,翻腔異調去也。古者道:『諸有智者要以譬喻而得開解。』正如山僧刱法堂,興土木於仲冬;甃鴟吻於孟夏,涉寒暑、勞筋力,一上神通非同小可。砌生公之石、磨讓祖之磚、鋸石頭之木、泥大溈之壁、苫梁武之瓦、繪黃梅之廊、建黃檗宗旨、唱百丈門風,然後始得十方同聚會,箇箇學無為,此是選佛場,心空及第歸。大眾!如何是心空及第的道理?未解語前先作賦,一朝直取狀元郎。」
自恣,挂六十九代諸祖像,何寧宇昆季請上堂。「六十九箇老古錐,在無陰昜地上閒,不過將根無根樹子植向無為國叫不應山前,不覺日居月諸,枝繁葉茂、節錯根盤,情與無情莫不盍蔭,將謂功能莫與並者,殊不知總被吳道子一毫頭上信手圖來,如今安置此堂,一毫不敢動著。六十九箇老古錐性命既在不肖慧手裏,且道如何發落?一佛陀、二達磨、三元和,其餘是甚麼?只緣何寧宇昆季設盂蘭會廣資冥福,更要舉揚箇事以答殊庥。且道報答殊庥一句又作麼生?山河天眼裏,世界法身中。」
上堂。「若道有生,空裏釘橛;若道無生,眼裏著屑。生與無生,應如是說。宗巨廖公聞山僧與麼,便向虛空裏大瞠兩眼看諸人去也。」遂喝一喝云:「喝散白雲千萬里,一輪杲日挂長空。」
上堂。舉:「僧問古德:『深山巖崖還有佛法也無?』德云:『有。』僧云:『如何是深山巖崖佛法?』德云:『猢猻倒上樹。』有者道:『石頭大的大、小的小。』嵩山即不然。或問:『深山巖崖還有佛法也無?』向道:『有。』『如何是深山巖崖佛法?』『青蘿夤緣,直上寒松之頂;白雲淡[A14]泞,出沒太虛之中。』」
上堂。舉:「道吾和尚示眾:『古人道:認著依前還不是,實難會,土宿頷下髭鬚多;波斯眼深鼻孔大,甚奇怪,倏然透過新羅界。』」師云:「真金終不和沙賣,大蹋鴻門是樊噲。休耿介,日照碧雲峰,石女下階拜。」
上堂。舉:「古德:『五蘊山頭一段空,同門出入不相逢,無量劫來賃屋住,到頭不識主人公。』」師云:「道則特煞,不經揀點。五蘊山,空合空,教誰出入教誰逢?休道劫來賃屋住,而今捉敗主人公。」
上堂。舉:「山翁和尚上堂:『虛空裏還有釘得橛者麼?』一僧纔出禮拜,翁打云:『且釘者一橛著。』便下座。」師云:「山翁老人可謂至矣盡矣!嵩山不然。待伊纔出,驀與一棒云:『此一轉語央及闍黎流通。』大眾!還知棒頭落處麼?」便下座。
上堂。「六昜方消,漠漠水田白鷺;一陰初息,陰陰夏木黃鸝。插翅蚤,冷灰裏撲跳;斷觜蚊,鐵牛邊挨排。熏風鼓匝地之和,梅雨銷普天之酷。佛子住此地,即是佛受用。且如何是受用一句?文殊擔水纔執爨,普賢掃地便折花。」
上堂。「毘藍七步示周行,開眼堂堂落鑊湯,莫怪傍人著把火,從前做就空自傷。大眾!相救相救。」眾罔措。師云:「帶累拄杖入地獄去也。」擿下拄杖,大笑下座。
午日,上堂。「石榴肉自丹,菖蒲柔寸節,時節不相饒,心事冷如鐵。三閭召魂,魂沈湘水;百梟和羹,羹賜北闕。解角粽以消閒,飲雄黃而自適。」驀拈拂子云:「汨羅江岸草如煙,千古水春雲夢澤。」
上堂。舉:「教中道:『凡夫實謂之有,二乘析謂之無,緣覺謂之幻有,菩薩當體即空。』恕中和尚云:『虎咬大蟲,蛇吞鱉鼻。』弘覺和尚云:『萬般假造由人,到底無過是麵。』」師云:「二老人與麼教乘猶較些子;若約納僧門下,須是別有始得。何也?打麵還他州土麥,唱歌須是帝鄉人。」
上堂。舉:「演祖示眾:『本末須歸宗,尊卑用其語,利劍擿虛空,大棒打老鼠。』山僧亦有四句:不要五家宗,掃除諸方語,賴重負大蟲,蟭螟吞老鼠。」
文德明檀越遷化眾像,請上堂。「長劍倚天,凜凜銀漢;師王踞地,蒼蒼川原。又誰管你?神頭鬼面,羞慚本分衲僧;烏嘴驢唇,笑殺通方作者。總馮烈苣,一國晏然,從此坐定封疆,翛然虛凝宇宙。恁麼尊貴且如何奉重?銀漢光生金殿曉,玉爐瑞涌寶雲天。」
中秋,上堂。「秋雨連天、秋風落葉、秋光夜寒、秋杵聲徹。拄杖子道:『老和尚得與麼,我亦有箇見處:秋水汪洋、秋山一枕、秋雲滿握、秋波萬頃。』遇此良夜,月移金井,相體裁衣、脅下打領。酌東院茶、煎雲門餅、唱演祖歌、翫夾山境。正恁麼時,豈不酩酊稱快哉?」遂擿下拄杖,呵呵大笑云:「可憐詠好句,楓落吳江冷。」
韓永先薦室人羅氏,請對靈小參。「白楊競疫、黃菊競妍,明堂插瓦、昆海採蓮,物各所宜,實非偶然。有時恁麼,石頭瓦礫善說般若;有時不恁麼,金珠玉帛翻為泥土。龍女八歲證果,城東不欲見佛,恁麼中不恁麼,不恁麼中卻恁麼。大眾!百草頭上祖師意即不問,汝諸人且道:羅氏孺人即今在甚麼處?」驀揮拂子云:「脫體名相外,寥廓月明中。」
上堂。「傷風[A15]已數日,痰喘實難遣,攢簇不得底,脫之莫能逭。既攢簇不得、脫之莫能,即使德山棒、臨濟喝總用不得。何故聻?白雲道的。」
董古維初度,上堂。「山河大地、日月星辰,雖有異見、絕無異名。五嶽三山聳峙,四溟七澤流深。其間則有七賢、四皓、三老、五更,同氣相求、同聲相應,拍拍玉振、句句金聲,歌紫芝、詠長庚,舞盤錯、列班荊。」拈拄杖召眾云:「者些子為甚麼聻?為我古維董君增壽算、益遐齡,看取蓮花淨,方知不流心。」
謝兩序,上堂。「十年坐斷嵩山,一句走殺雲水,冷地驚起碧雞,何曾不是此理?雖然,添石缽,來自有力檀越;明宗旨,出乎及第禪和。有般的較米秤柴、添鹽和酢,互為賓主,遞相激揚。如今既是全暗全明、雙收雙放,作家勘辨,足可觀光,畢竟從甚麼處得來?釣竿斫盡重裁竹,不計工程得便休。」
師誕,眾請上堂。「節到清明時節,少長奔走墓田,不知劍去久矣!猶說青草塘邊,此一可笑。有物先天地,無形本寂寥,能為萬象主,不逐四時凋。既不逐四時凋,為甚又道:『髮白面皺,將死不久?』此二可笑。當日釋迦老子生下來,自謂:『天上天下,唯我獨尊。』也好箇伎倆,為甚雲門『一棒打殺與狗子喫,貴圖天下太平?』此三可笑。四眾與我慶祝,望我說法,年來雖有一張口,只堪挂壁,此四可笑。更有一笑,付在來日與你說破。」
上堂。「今年十分佳節,山林城市各別,城中朱紫繽紛,林下松風凜冽。一往看來,只得一橛更一橛。明朝歲旦,有煩兩序清眾詣大雄寶殿,祝延聖壽、莊嚴萬德。」舉:「兜率堅長老住嵩山上堂:『十載嵩山下鐵鞭,諸方憎惡得人嫌,而今且向千峰裏,一枕石頭隔水南。也不管私債官錢,也不管說玅談玄。諸禪諸禪!莫只蒼蠅舌上打鞦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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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文資訊】嘉興大藏經(新文豐版) 第 33 冊 No. B284 益州嵩山野竹禪師後錄
【版本記錄】發行日期:2024-11,最後更新:2024-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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