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JB284 益州嵩山野竹禪師後錄
- 卷/篇章 二
益州嵩山野竹禪師後錄卷二
大悲閣清宇上座請上堂。僧問：「如何是一同一質？」師云：「萬象掌中擎。」「如何是二同大事？」師云：「百川須倒流。」「如何是三總同參？」師云：「甕裏不走鱉。」「如何是四同真智？」師云：「看人度筏頭。」「如何是五同遍普？」師云：「風入松濤吼。」「如何是六同具足？」師云：「霜凝夜壑寒。」「如何是七同得失？」師云：「水上捺胡蘆。」「如何是八同生殺？」師云：「手舉八稜棒。」「如何是九同音吼？」師云：「狗走抖搜口。」「如何是十同得入？」師云：「東院洗缽盂。」「與甚麼人同得入？」師云：「鐵額比不齊。」「與誰同音吼？」師云：「村裏高一伯。」「作麼生同生殺？」師云：「雲門攛鱉鼻。」「甚麼物同得失？」師云：「片雪點紅爐。」「阿那箇同具足？」師云：「空生只晏坐。」「甚麼物同遍普？」師云：「耆婆喜彈琴。」「何人同真智？」師云：「虛空裏赤腳。」「孰與總同參？」師云：「且緩緩卜度。」「那箇同大事？」師云：「爛泥裏著刺。」「何物同一質？」師云：「叫渠過江來。」僧喝，師便打，乃云：「一法有，鍼鋒眼裏翻觔斗；一法無，汪洋水上捺胡蘆。鍼眼魚吞卻嘉州大象；蠛蠓蟲倒跨[A1]陝府鐵牛。千眼大悲覷他不見；八臂那吒曳不回頭。驀直老黃梅，聲聲叫：歸來不歸來？二十四番華信催。」
上堂。僧問：「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談？」師云：「泥鰍羞鱔。」問：「有佛處不得住時如何？」師云：「擎拳鼓掌。」進云：「無佛處急走過時如何？」師云：「磕額撞頭。」進云：「室內無靈床，渾家不著孝？」師云：「倘遇曹山向汝道孝滿又如何？」進云：「父子不相識。」師云：「冷灰裏有粒豆爆。」問：「無孔笛誰人吹得？」師云：「不是主空神。」進云：「沒絃琴誰人彈得？」師云：「不是揭諦神。」進云：「誰知好手待知音？」師云：「祗有闍黎不甘。」乃云：「靈鷲峰，煙霞生背面；迦葉殿，星日繞檐楹。攀仰不及的，徒勞目視雲霄；舉步直入的，自然皮骨俱換得。到者裏，方知頭頭要玅、法法玲瓏，純鋼打成、生鐵鑄就，隨處作主、遇緣即宗。且道如何是宗聻？千峰勢到嶽邊止，萬派聲歸海上消。」便下座。
眾戒子請上堂。僧問：「山巔巖崖還有佛法也無？」師云：「有。」「如何是山巔巖崖佛法？」師云：「千尋瀑布，萬壑寒松。」進云：「未到盡驚山險峻，曾來方識路高低。」師云：「夜來何處火，燒出古人墳？」問：「一人說得行不得；一人行得說不得；一人說不得行不得；一人說得行得。四人中那箇是當家人？」師云：「快去一坑薶卻。」進云：「有箇不甘的出來又作麼生？」師云：「正要與伊相見。」乃云：「結制一月日，陞堂復入室，雖無是無非，也有得有失。拈卻一、走卻七，萬機頓赴，不撓其神，眾難齊作，不抱其怵。」以杖卓一卓云：「會則大家弄神駒；不會依然赤骨律。」
上堂。舉：「京兆蜆子和尚自印心洞山後，居無定止，不蓄道具、不循律儀。在閩川，常日沿江岸採掇蝦蜆以充腹，夜宿白馬廟紙錢中。時華嚴靜禪師欲決真假，先潛紙錢中，深夜蜆歸來，靜把住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蜆遽答云：『神前酒臺盤。』靜托開云：『不枉與我同根生。』圓悟云：『諸人若未委悉，待山僧下箇注腳：「神前酒臺盤，鐵彈大如拳，一擊便擊碎，不值半分錢。」』」師云：「圓悟老人雖則能驚群動眾，未免費精殫神。石鐘看來則不然。神前酒臺盤，孤月似彈丸，萬里清光滿，千峰玉一團。玉一團，羞將短髮還吹帽，笑倩傍人為正冠。」
念佛堂近微上座請上堂。僧問：「大乘般若即不問，念佛堂中事若何？」師云：「豐干騎虎來，蹋著棲霞石。」乃云：「森森喬木、岌岌巖巒，似珊瑚牚月；如瑪瑙堆盤。黃猿曝日以自若；玄鳥棲巢以忘寒。仙雲靈奧、曲徑幽蘭。大眾！者事且置不問，只如顯最上乘、發微玅旨，塵說、剎說、熾然說又作麼生？吾家自有真常在，豈羨一花五葉丹？」
上堂。僧問：「一物不將來時如何？」師云：「三文與汝買草鞋行腳去。」乃云：「一箇兩箇，嘉州晏坐、開州水臥；更有一箇，待汝諸人拈卻炙脂帽子，脫卻鶻臭布衫，石鐘始向諸人說破。」
臘月廿九，松波上座請上堂。「不能發明此事，正如佳節時，不論遠近、千里百里，少長、貴賤入山燒香相似，得一念燒香之勤，雖許多山山水水、嶮嶮巇巇不生疲厭，盍緣此念之切故耳！及到絕頂燒香竟，回觀山重重、水疊疊、雲冉冉、路迢迢，身疲氣竭，從前勇猛冰消瓦解矣！總之，未曾發久遠之志，所以有此敗興。參禪人若是皮下有血的，直下返照虛妄之心，猛然便休去、歇去，豈不自快？若只作啞羊相似，與燒香之志何異？石鐘與麼，汝諸人還甘麼？」以杖畫一畫云：「依舊南山起雲，北山下雨。」
除日，淡空上座請上堂。僧問：「除歲日，客事紛紜。當此時，主一迷，客得其便；主不迷，客作麼生？」師云：「者裏無奴兒婢子事。」乃云：「他日閒散、今日紛紜，瀑水拖藍、松杉垂青。沖澹而靜、寥泬而清，見而非見、聞而不聞。文殊普賢無處藏身，石鐘拄杖隨例處分。」卓一下云：「切忌躲根。」復舉：「世尊云：『一人發真歸源，十方虛空悉皆消殞。』演祖道：『一人發真歸源，十方虛空築著磕著。』圓悟道：『一人發真歸源，十方虛空錦上鋪花。』石鐘不然。一人發真歸源，十方虛空齊聲喝彩。伶利衲僧出來道：『恁麼要塞三老子口未得在！』石鐘也許具一隻眼。」
元日，殷宗端請上堂。僧問：「四十九年未曾道著一字，今日應宗堂中有箇元字腳請師開示。」師云：「五祖道的。」問：「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一體，是伊還知昨日是臘盡，今日是新正也未？」師作聽勢。進云：「春隨斗柄轉，人與物華新。」師云：「巢知風、穴知雨。」乃云：「天高無極，四時行焉而不德；地厚無垠，萬物育焉而不仁。仰一人之有慶，咸萬國以來賓。巢知風、穴知雨，五湖四海王化裏。」
宗間上座請上堂。「烹佛祖的爐鞴，難容蠛蠓棲泊；驅凡聖的作略，豈放狡兔尋窟？饒他奴呼彌勒、婢視釋迦的不敢正眼覷著。何也？是甚鼕鼕？」
姚宗仁請上堂。僧問：「未出方丈，有一問在和尚處，和尚何不答他？」師云：「未到雞山答了也。」進云：「是何語話？」師云：「撼動蒼山十九峰。」乃云：「山巔巖崖佛法有，參差松竹含煙縷；山巔巖崖佛法無，十箇五雙自塗糊。也不有、也不無，蟭螟吞卻玉蟬蜍。」
羅宗道、陳宗澍、王宗鏡請上堂。「生機一路，鬼神莫測；當陽一句，祖佛難窺。貼萬象於眉間、運群機於掌上，玉轉珠回、星飛電激，向上一路，千聖不傳。且道誰人能委悉此事？」良久云：「福田莊、高一伯，喫村酒、歌白雪。震動十九峰，六十九人盡饒舌。」喝一喝。
上堂。僧問：「如何是無陰陽地？」師云：「一筆畫不成。」「如何是無根樹？」師云：「雙眼描不出。」「如何是叫不響谷？」師云：「兩耳聽不來。」進云：「三無承師指，大事作麼生？」師云：「九九八十一。」乃云：「會則目前包裹，不會目前包裹。畢竟如何？駕鐵船海上，飛磨盤空中。德山、臨濟帶水拖泥，佛果、玅喜灰頭土面。石鐘聻？動容揚古路，不墮悄然機。」
上堂。「一句截流，山頭白浪；一言該眾，井底蓬塵。山花笑日、岸柳含煙，大地春回，十方通暢。不隔纖毫的作麼委悉？春色無高下；花枝有短長。」
宗朗、宗玅二上座請上堂。「和氣盈衢、韶華溢目，是處樓閣門，隨緣慶華屋。煮淡流、煨黃獨，釋迦彌勒奴，普賢文殊僕。堪笑無邊身，手裏把箇漏笊籬，卻把虛空漉。撞著舜若神，高聲叫，共相祝，
天子萬年，藩統百福。」
上堂。「條風動處，體用雙彰；瑞草萌時，理事全備。所以一塵一法界、一剎一彌盧。此皆玅相圓明、真如廓爾。祗如大地平沉、虛空粉碎時如何？迦葉笑，阿難哭，善應何曾有輕觸？」
寂光寺深修上座請上堂。僧問：「考鐘鐘鳴，伐鼓鼓響，漏渫家風即不問，祗如破沙盆滿盛乾矢橛供養，還納受也未？」師云：「快般將來。」進云：「西來大意又作麼生？」師云：「爛煮高河菜，濃煎普耳茶。」乃云：「古佛家風，無開無合；衲僧作略，有殺有活。劍挂眉閒、符懸肘後。捋虎鬚、探驪珠，竿頭絲線從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
上堂。「息陰軒團團蘿月，河子孔滾滾江波。更看般若臺邊柳拖錦繡，回首木香坪上桃笑春風。若是真正道流，著著有出身之路，終不落他境物裏作活，所以寧參活句，不參死句。還委悉麼？早知鬼便是人做，半夜三更也可行。」
興雲寺院主載谷請上堂。僧問：「如何是萬人行不到處？」師云：「山巔巖崖更那邊。」進云：「如何是萬人覷不到處？」師云：「虛空背上寫大字。」進云：「恁麼則石鐘寺裏相逢，卻在雞足峰頂握手。」師云：「合談何事？」進云：「天曉不露。」師云：「落在兒孫邊。」乃云：「春王上九，杯滿緣酒；大郎提壺，三兒擊缶。春暖五嶽、春醉萬有，望見福城香風拂柳；善財接足、曼殊伸手，駭得金毛身藏北斗。撞著石鐘相救，相救不相救？饒你更參四十年，畢竟未及雪竇。」
淨光上座請上堂。「心不是佛，花開世界起；智不是道，鶯囀上林枝。盍色騎聲的鋪花錦上，離見絕聞的孤峰獨宿。萬機不到，權實雙泯；一句全收，主賓互用。且道得甚麼人證明？露柱𥅄眼睛；燈籠笑破口。」
上堂。僧問：「如何是真佛？」師云：「普！」「如何是真法？」師云：「怕！」「如何是真道？」師云：「直！」乃云：「祖佛行不到處行取一步，三家村、五里舖；祖佛說不到處說取一句，融四歲，能讓梨。大眾！如今行說俱到，不但孤峰頂上嘯月眠雲、鬧熱場中冰絲玉管，正好水邊林下、聚落城隍便與麼去。還知麼？白鷺下田千點雪；黃鸝上樹一枝花。」
密化、允目二上座請上堂。「到得者裏，行也好，呼則應、舞則跳；住也好，窮廝煎、餓廝炒。我愛趙州老，壁上挂胡蘆；我愛善財老，信手拈來草。其餘說甚麼？更有不眠人，莫道君行早。」
闊修上座請就法界菴，上堂。「夜來天柱峰與拄杖子論議：『道觀仁者善能濟時扶危、遇剛即柔，所以名譒宇內，為甚萬里南來到雞足山，也只尋常拄杖子？道觀仁者善能隨衣入定，以待慈氏，所以德重寰中，為甚驀直巨靈信手撮來，也只如粟粒大？』正論不[A2]已，被侍僧驚覺，點火相照，只見火爐、火箸通身汗下，床角頭轉出拂子高聲叫云：『賊賊！』長老聽得喚來責云：『你者一隊笨漢，將謂無人勘你，賊賊！』各與二十而去。如今闊修上座約石鐘齋，要石鐘陞座，只得將此一段因緣聊為舉似，只是不可作法界量邊事。何也？善財參遍處，黑豆未生牙。」
九蓮寺宗修上座請上堂。「透玄玅關、脫有無縛，全佛即心、全心即佛。赤肉團上有一行字、白玉盤中無兩粒粟，散花天女無路來、障蔽魔王空相憶。」
上堂。「沒意智，自然智，石蘊玉以山暉，水含珠而川媚。通身是，遍身是，一塵飛而翳天，一芥墜而覆地。豎拂敲床、貼榜書字，照孔著楔、遇傷挑刺。鐵樹上綻花，正是上元十四。」
元霄龍華寺三達上座請上堂。「十五日[A3]已前，風自南來、鴈自北至；十五日[A4]已後，白雲澆松、青山潑黛；正當十五日，一事全無、虛空粉碎，討甚元霄燈，挂向鏡湖內？昆侖𥅄眼睛，波斯閒瞌睡，惟有東村李大妻，折得梅花三兩佩。」
解制，護法並謝諸山上堂。「結則總作圓覺伽藍，解則翻為平等性智，不解不結時如何全無閒歇？」起身云：「雞足天下宗山，石鐘哀牢古寺，剎竿相望、鼓鐘相締，此梁益名藍，真黔𢿥宗社。提衡者必學識俱優，據位者豈道德偏廢？福慧僧臘既淺、幻垢未去，敢望倪床作人師位？承本郡護法削牘、諸山耆宿雅意，不得[A5]已俛一期，今幸周隆，敢忘慈力？伏願護法祿位並隆、耆宿德壽共躋，在筵諸德同明此事。」復坐，舉：「僧辭歸宗，宗云：『甚處去？』僧云：『諸方學五味禪去。』宗云：『我者裏只有一味禪。』僧云：『如何是一味禪？』宗便打，僧云：『莫打，某甲會也。』宗云：『道來道來！』僧纔開口，宗又打。黃檗聞云：『馬祖下出八十四員善知識，各箇屙轆轆地，只有歸宗較些子。』」師云：「歸宗汗馬功高，無人銘勒；黃檗既成褫他，怎奈挂一漏萬？石鐘雖後生，必也為歸宗作主。」驀豎拄杖云：「從前汗馬無人識，只要重論盍代功。」
到拈花寺，德解上座請上堂。「昨年曾寓雨花亭，百接橋邊草色青；今日重來山更暖，誰知春在蓼花汀？若是玅德家風、普賢境界，不須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何也？衲僧門下總是展演之談，曲為今時。不見道：『春到上林芳草緣，鶯啼二月杏花天。』」
到和甸，宗雲鄧總戎請上堂。「喬甸望和甸，水闊山遙；新村連檢村，門聯戶接。大波嶺，滾滾珠回；小雲南，綿綿練鎖。鶯啼春嶂，築坑滿坑；牧唱丹丘，積壑盈壑。鋤雲攫霧、墾土耕煙，嘯月吟風、游山翫水。是你[A6]衲僧家還會麼？山月如銀牽老興，閒行不覺過峰西。」
上堂。「二月二十九，春風樹樹吼，夭桃翻赤艷，靈雲笑破口，玄沙賊復來，大溈許為友。」拍一拍云：「須彌顛倒顛，撞破昆侖首。」
佛誕，上堂。「黃面老子纔出母胎，便鼓粥飯氣；雲門無大人相，便要一棒打殺。石鐘則不然。九皋頻唳鶴，千里控烏騅。」
使鼎長老江南省福海老和尚歸，上堂。「去年二月驚蟄，自昆明一萬里到廣陵省老和尚；今年四月麥秋，自邗上一萬里回中慶返石鐘。命梁益道韻攜去，江淮明月持歸，你道父子祖孫鼻孔畢竟如何？今朝十五日，孤月一輪圓。」
張祖保設伊蒲、宗訥披剃，上堂。「石頭鏟草，一場特地；馬祖安名，一場特地。展陷虎機、弄險巖句，須知有千聖不傳的向上一路子。若論千聖不傳的向上一路子，法堂前、經樓後各草深一丈也無人舉著，在者裏不是得少為足的明得。何故聻？不見道：『百尺竿頭坐的人，雖然得入未為真，百尺竿頭須進步，十方世界現全身。』委悉麼？」以杖卓一卓云：「殷勤為解丁香結，放出枝頭自在春。」
上堂。「資始資生，各正性命，瀟瀟梅雨，諸根普潤。石鐘拄杖，隨緣任性，有時靠牆、有時行令。而今把在手中，天恭敬、龍恭敬、鬼恭敬、人恭敬。惟有大力魔王，不是不聖，待一切眾生成佛，無有世界眾生，乃可發菩提心。」以杖豎起，大眾一時走散。
上堂。舉：「白雲：『古人留下一言半句，未透時，如撞著鐵壁相似，忽然一日撞透，方知自[A7]己便是鐵壁。且道作麼生透？』自云：『鐵壁鐵壁！』應菴老人以拄杖卓一卓云：『鐵壁鐵壁，急急如律令，敕！』」師云：「應菴老人雖入得白雲室，然不過只念得兩行咒；若論鐵壁，夢也未夢見在。不肖遠孫將他鼻孔扭轉，令天下皮下有血的衲僧冰消瓦解……」以杖卓一下云：「鐵壁鐵壁，一指便穿，解下肩頭扁擔，脫卻屎尿布衫。」復卓杖云：「七九六十三。」
薦又新楊公，請上堂。「秋風瑟瑟、秋光晃晃、秋水澄澄、秋山朗朗，雖品物之大同，感悲哀之小怏。山僧與麼，又新楊公以為傷也？以為賞也？倘不然，更有一說：蟭螟眼中、蝸牛角上，利出名入、道稀德曠。日馭鵬霄，雲昧罔兩，迷之者似石沉淵，悟之者如珠在掌。鏡水臨軒、清鐘應響。寂兮喧兮，何悲何仰？寥兮廓兮，非來非往。又新楊公以為傷也？以為賞也？不然，山僧更與下箇註腳。」遂擲下拄杖。
包章京送法被至，上堂。「萬松參差、千峰聯絡，天開霞彩、泉流水樂，至人居之，俗塵圓脫。示一機，萬機齊赴；行一令，百令相諾。今有長者來登樓閣，興大津梁，實為檀越施此法被、揄揚佛法。有命山僧陞此寶座，使開示佛祖行說不到的一著，以激揚人天未生時的面目。若論佛祖行說不到的一著，我弼翁張公同李夫人作此佛事，[A8]已為諸人開示了也。若論激揚人天未生時的面目，山僧陞此座子，[A9]已為諸人激揚了也。更要箇甚麼？」拈拄杖，卓一下云：「有意氣時添意氣，不風流處也風流。」
饒玅永剃度，上堂。「秋霖滴破虛空，潦倒漁翁瞌睡，萬有怒號刁刁，此時都來不會。既不會，剃度者又且如何？」彈指云：「摩竭勝莊嚴，娑婆訶！」
左昇雲請小參。「珊瑚牚月，體露金風；寒露沾條，香生寶閣。所以道：『古今無變異，時節不相饒。』既古今無變異，時節不相饒，說甚麼生滅滅[A10]已，寂滅為樂？此事惟我登先居士全體擔荷得。何故？不許伶利[A11]衲僧會，只許通方作者知。」
桑玉峰追嚴請小參。「九月廿二，橙橘滿市，豐山葉落，蕭丘菊麗。一支兩支，出類拔萃；三片四片，旋煙舞翠。動若行雲、止猶谷神，伶利衲僧，何用視聽？咄！莫！張公喫酒李公醉，桑樹著箭柳樹漿，看來不是尋常事，別有好音在上方。」
江川令張耕煙護法請上堂。昇首座問：「江令重來聞法旨，嵩陽向上事如何？」師云：「雙陸盤中信手擿。」進云：「春工既許百花開，一片香風吹不斷。」師云：「莫對鷓鴣唱竹枝。」進云：「老和尚面皮厚多少？」師云：「山僧罪過。」智西堂問：「住著佛處，草深一丈；走過佛處，即頭角生。去此二途，向上消息如何舉唱？」師云：「鷂子過新羅。」進云：「非但某甲，威音尤後。」師云：「自知較一半。」希後堂問：「闡揚大法，須是同人；直指西來，還他作者。向上還有事也無？」師云：「八花毬子暗中拋。」進云：「踞地金毛難措足，遼天俊鷂失行蹤。」師云：「五更清早起。」進云：「木人慣用龜毛線，石女難穿䕞𦿆鍼。」師云：「腳下過也。」進云：「謝師答話。」師云：「口裏空喃喃。」乃云：「權開震旦國，此日嵩山辨，勝毘耶離，過去金粟。入其宮，有門拶人足；臥其室，借飯飽人腹。各展雪刃霜刀，屠祖僇佛；烏庸武略文衡，範真利俗。且道是誰？乃我張公老伯。噫嘻！公雖神宰，實惟父行。既從祖室中來，安不激揚慧提持向上，為南人結般若緣耶？所以設伊蒲飯僧，命慧登座，舉揚先祖未了的公案以達殊庥，慧上座未免借花獻佛去也。」驀拈拂子豎起云：「見麼？此是四世祖悟和尚用不了的，付與先師翁，先師翁受之久矣！靈巖老師又從師翁處得來，如今落在慧上座手裏了也。雖則萬般做造由人，到底別有巧玅。不見道：『知與師齊，減師半德。』畢竟如何？」揮拂子云：「只須著眼看仙人，莫看仙人手中扇。」復舉：「賢師翁常垂語云：『報恩住在水鄉，四面無路，還有不假舟楫到得者裏麼？』」師拈云：「此老人曲直，非江川老伯，慧上座終不拈出。何也？須知遠煙浪，卻有好商量。」
師五秩，衛府祖護昆玉請上堂。僧問：「世尊降生，指天指地；和尚降生，有何祥瑞？」師云：「前堂七百，後堂半千。」進云：「恁麼則一點水墨，兩處成龍去也。」師云：「只得讚之仰之！」問：「三千世界塵難喻，萬億須彌高莫齊，彈指聲中圓八萬，剎那際內滿三祇，猶是者邊事。只如父母未生前一句，請師指示。」師云：「山僧不知。」進云：「恁麼則推出來時大家看也。」師云：「水底摝魚蹤。」問：「今日初生是者邊事，如何是那邊事？」師云：「海鹹河淡。」進云：「恁麼則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也。」師云：「風吹石臼念摩訶。」問：「如何是冷湫湫句？」師云：「何不向熱鬧處問將來？」進云：「如何是古廟香爐句？」師云：「汝還見也未？」進云：「如何是一條白練句？」師云：「誰不要此話大行？」進云：「細雨溼衣看不見，野花落地聽無聲。」師云：「金剛腦後三斤鐵。」問：「此日佳辰登寶座，請師一句震雷音。」師云：「海勢欲浮雙塔去，山形如擁五華來。」進云：「恁麼則一音遍沙界，四眾無不聞。」師云：「摩天鸛鶴窺明鏡，呷浪魚龍引渡杯。」乃云：「桃花三月浪，金鱗奮鬣過，一雨滋山嶽，無物不該羅，衲僧門下猶未是在。只如古者道：『五十知非、五十學易。』是世間學邪？出世間學邪？更有說空談有、明宗顯理，不知藍田含潤、丹穴蜚英，總之一法所印。」豎杖云：「文彩彰也。還見麼？連城價重雖多事，錦上添花又一重。」
上堂。「諸佛出身處，熏風自南來。佛果老子用此伎倆，累他大慧打失鼻孔。及至出世，便將薰風南來的使用，道箇：『芭蕉蕉芭，有葉無丫。』忽然一陣狂風起，大似東京城相國寺北角頭王和尚的破袈裟。大眾還會麼？為他閒事長無明，是甚好手？」喝一喝。
上堂。舉：「百癡和尚示眾：『世尊初生，龍得水時添意氣；雲門打殺，虎逢山勢長威獰。』」師云：「世尊初生，知恩者少；雲門打殺，負恩者多。」復高聲叫云：「快活快活！」時釗侍者問：「快活甚麼？」師云：「阿耶阿耶！莫要催逼。」
上堂。「有收有放，風吹不響鈴兒草；能殺能活，雨打無聲鼓子花。說甚麼荷葉團團似鏡，菱角尖尖似錐，猛虎不顧几上肉，鐵蛇咬住鐵研鎚。」喝一喝。
挂諸祖像，何振邦、振國、振朝昆玉請上堂。「猛虎以肉為命，因甚不食其子？生非異類。靈蛇以珠為貴，因甚自傷其體？樹大引風。衲僧以悟為玅，因甚問著啞口？其力未充。知識以法為尚，因甚請益開口不得？其道未合。者四轉語，一轉如天普盍，一轉似地普擎，一轉豎窮三際，一轉橫遍十方。若木若竹，總束為德山棒，棒亦棒不著；若霆若雷，總合為臨濟喝，喝亦喝不著。其餘五家說話，是甚麼碗躂丘？」喝一喝云：「我何公昆玉供養六十九世并諸祖真儀，用資先靈冥福，且如何指示？八萬四千非鳳毛，六十九人入虎穴。」
上堂。「小盡二十九，狗走抖擻口；大盡三十日，烏龜穿破壁。來朝是閏七月初一，敢問諸禪德：『無位真人還知閏七月初一也未？』知不知且置，你道無位真人是甚麼？燒酒下燒鵝。」
釗侍者掩關，上堂。「文殊道：『不見一法在門外？』古德又道：『盡大地是箇解脫門，把手牽不入。』又道：『甚處不是石霜？』又道：『盡大地是箇杲上座。』者幾箇老古錐，欺胡瞞漢，不是好手。石鐘不妨也向虛空裏鑿洞，也道：『盡大地是箇關。』畢竟誰是關中主？」遂召釗闍黎，釗應：「諾。」師云：「關！」
上堂。「粼粼飛雪霜，廣莫吹衣裳，白酒打三盞，何處得寒涼？」喝一喝。
振邦昆弟薦親，請上堂。「金剛種明並日月，無漏智廓若太虛，塵塵露遮那之玅體，色色放無礙之淨光，所以盡法界身本無出沒，大悲願力示現受生。看他獻珠龍女、迴向龐婆雖稱奇特，猶較他母解氏先靈七步八步。因甚得與麼田地？不離當處常湛然，一聲鷓鴣深花裏。」
上堂。「放得開，誰辨端倪？捏得聚，方稱好手。拈起金剛圈，擊碎琉璃碗。恁麼也得，三腳蝦蟆吞卻月；不恁麼也得，八臂那吒撲帝鐘。」驀豎拄杖云：「向道莫歸山下路，來朝更獻楚王看。」
臘八，江寧尼松明率吳孺人請上堂。「幾點明星挂上蒼，清暉昨夜冷池塘，誰知三千年前事？又向梁州問故鄉。」復示〈頌〉云：「一缽湖湘路八千，渾身泥水百城煙，如今識得蒼山雪，別是當年鐵磨禪。」
上堂。「玅淨明心，水綠山青，本無出沒，豈有晦明？孤峰潑黛、千江淺清，此是衲僧家尋常見處。又道：『見拄杖子，但見拄杖子。』且者是拄杖子作麼生見？」驀豎起云：「者孟八郎漢又恁麼去。」
祖眼吳公初度，請上堂。「全機大用，離見聞以頓超；獨步大方，何舒卷而可執？所以華筵觸目，則碧桃臘梅並綻；賓館悅耳，則鸞簫鳳管齊鳴。萬壑霞飛，千峰鋪秀，岡陵可方歲月，海屋足增壽圖，百福自嚴，長庚永照。且道林下道人又以何事為壽？萬緣叢中紅一點，動人春色不須多。」
除日，上堂。「乾屎橛，東擲西拋；蘿蔔頭，橫咬豎嚼。七斤衫、半縷絲，隨重隨輕；一莖草、百尺竿，可長可短。此是除日[A12]已前事，且道除日[A13]已後如何聻？也不燒錢、也不烹宰，閒名[A14]已落天涯外，亦任春風來日來。」
元日，上堂。「東皇大帝敕勾芒使者：『看五嶽四瀆中，誰能轉得無上大法輪者？朕要供養。』使者對曰：『臣非不奉旨，但五嶽四瀆中，擔板禪和最多，耽著五陰魔、煩惱魔，是伊自救不了，焉能轉無上大法輪耶？』帝曰：『一念回光，即同本得，豈五嶽四瀆中，便無可應明詔者？待朕自去。』及到上方，見上則垂衣而治；下則擊壤而歌，中開元運、外樂時康。帝顧使者曰：『此一人有慶，兆民賴之，真堯之時、舜之時，又烏庸彼能轉大法輪者為？』大眾還知麼？河山[A15]已沐無私化，但願皇圖萬萬年。」
上堂。「新年頭，不自由，著錦繡，築皮裘。東往西往、南洲北洲，清狂嬉戲，惺眼醉眸。更有婆婆娑娑、瑣瑣絮絮，黃葉滿長安，馬蹄何處避？此皆顯最上乘、明第一義，只是諸人不識。所以李王同妃嬪入寺。法眼問僧：『隔壁聞釵釧聲即名破戒，眼前朱紫駢雜，汝作麼生？』僧云：『好箇入路。』」師遂喝云：「法眼當時若下得者一喝，兒孫未必掃地。」
上堂。舉女子出定因緣，頌云：「出得也是你、出不得也是你，既不是你，又何須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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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文資訊】嘉興大藏經（新文豐版） 第 33 冊 No. B284 益州嵩山野竹禪師後錄
【版本記錄】發行日期：2024-11，最後更新：2024-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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