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介菴進禪師語錄卷十
疏引
募脩金明寺緣起
金明乃宋佛慈禪師道場,繼有賜紫淨惠大師鼎建千佛寶閣,開禧賜額,至明成化間,得祖昭大師重新,迄今又二百餘年矣。余於戊子仲夏,赴諸檀護之請,卓錫此地,亦不免理廢席於榛莽,整頹綱於荒陋。時有僧擬充脩造事,余但以古德住院偈止之,[A1]已經十三載,惟清冷逼人,禪侶往來,鮮能措足,比見山門愈圮,堂閣愈危,得無坐視之責乎?今蒙諸大護法矢心以脩葺見示,余不得不拈出以告眾善信,伏祈協力共襄,福有攸歸。偈曰:海月湖天境自寬,危堂破閣逼人寒,要新此個舊公案,信手揮來直下看。
乞脩造偈引
隱川大慈庵,乃金明寺之故地,去濮溪二里許,有勝山居之況,新篁環翠,細柳垂陰,近構堂宇數椽,其奈臥房未備,有失往來禪侶之接。今岩、輪二上座,遠從匡廬至此,掛笠數月,且不嫌荒僻,堅請歷事,觀其志,可謂為法忘形也。余不能固辭,特以舉似檀那,惟欣然捉筆,揮出家珍,作不朽之勝因,則福果烏可涯量哉?更述一偈:
廿年不打這鼓笛,今朝特地一翻新,知音自肯傾心和,韻腳分明十一真。
大乘庵募重裝佛像偈引(慧上人請)
刻雕成眾相,聚沙為佛塔,無為真佛,實在我身,由是觀之,老瞿曇慈悲之故,葛藤太煞,余又如何引蔓牽枝耶?偈曰:小乘錢貫,大乘井索,要須聖相重輝,必請高檀註腳。
普明脩造引(妙峰素穎長老請)
建寧普明山寺,乃我先老人養育賢才、陶鑄聖凡之所,其層巒擁翠,萬脈歸宗,南北往來,鮮有不至者。予自癸未春出山,屈指於今一十七白矣!屢欲慰安眾望,無奈蠡湖破院,兼病體羸尪,未遑跋涉溪山,因循歲久,以致妙峰素公深憂古道垂秋、叢林凋落,特與普明知事相商,不辭數千里,杖笠來迎過嶺,共整陳綱,繼起祖席,亦足知其為法門師弟之誼至矣!然病朽,愧不能入山,又烏忍安坐,付傾倒於弗聞耶?凡我同志,力挽頹風,普明有賴,其中更有一段光彩,劫外風流,試問取妙峰,定為道破。順治[A2]己亥孟冬下澣七日,檇李金明介菴進朽題。
齋單
陶朱富而有餘,金明貧之不足,說甚雲門餅、趙州茶,一味五味,管取無下口處,而今不妨更拈草料,細切清風,一任橫吞豎咬,忽得嚼著些些,定見千佛閣頓生光彩,檇李亭重整規模,人人慶贊皇圖,處處莊嚴佛土。大眾!莫道空疏,伏唯珍重。
敬畏庵緣起
嘉禾范蠡湖西有敬畏庵,乃我祖無趣老人隱居道場也,創自明之嘉靖間,其來百餘年矣,緣老人俗姓施,里中多稱施庵云。庭旁有大槎槤樹,老人嘗與徑山無幻祖說法其下,有陸五臺諸公訪道參扣。老人寂後,即塔本庵。庵中疏竹清池,佛室數楹,後有見如徹師啟建樓宇,崇禎戊辰歲,徹孫日明輪公繼擴中樓,徹師係老人外孫,老人外孫五,徹師行四,長為沈鶴齋公,即護法羅仲吳居士外翁也。居士於構中樓時,曾助輪公緣就,自鼎革以來,頓覺頹[A3]圮。余住金明,去庵不數武,常過禮塔,目擊心憂,茲日明公擬完夙願,同余弟子羅子先持冊乞數語,引導眾信,蓋子先乃仲吳居士之子,輪公不忘舊護,故偕之來。余合掌加額,遂述緣起以告檀那,共襄勝舉,俾古佛道場復見一新,其福德又烏可涯量哉?凡樂助者,點筆於後,勒石以垂不朽焉。
化齋米疏(無能乞)
釜甑生塵,法從緣起,缽盂啟口,道在人弘。展布袋於十字街頭,露肝膽於三家村裏,固廩打開,管取人人具足,堅囊頓破,直教個個周旋。化亦真,施亦真,籬根香擁菊花新;食輪轉,法輪轉,風吹落葉兩三片。時當九日,捉筆欣然,大力檀那,快心樂助。
化燈油引
紙撚無油,通人委悉,空谷有神,達者方知。若向無油處著眼,管取騰今耀古;能於有神中展手,直教赫地輝天。搕𢶍頭顯發無始威光,漆桶裏露出本來面目,舉似高檀,快然傾倒。
序跋
源流頌序
佛祖密室中,有一段因緣,從來無人覷著。何故?覷著則瞎。秪如臨濟、興化,父子授受,源流有據,諸方但以化得三聖大覺力而拈臨濟香,更有謂臨濟不傳興化,而化在三聖大覺處,悟得先師喫棒底道理後,拈香臨濟,蓋僭嗣也。若此妄鑿古人,何異矮子觀場?今諸子云:「從上佛祖皆見有付法偈,既[A4]已刊出燈錄,何至馬祖下不刊,亦復不見法偈,為是無付,為復珍惜不彰?」咄!黃河三千年一度清,汝等冬瓜茄子見個什麼?雖然,憫子誠懇,不得[A5]已即將佛佛授手、祖祖相傳源流法偈機語隨[A6]緣頌出,輒成一帙,敢以公諸天下,萬世明眼,報佛深恩,知佛祖授受之有的據,益俾德勝無焚衣之悔耳。還見正法眼藏麼?一隻破草鞋,無底亦無對。
鴛湖和尚頌古序
從上慧命,源源如線而出,車溪尤甚,一絲懸於九鼎,幸我老人一肩擔荷,密用潛行於水邊林下二十餘年,隱顯以時,罕逢識者。崇禎乙亥春,有嚴𨍏轢居士參師,慇慇不下,便乃復白苧普明廢址,懇請以居,及郡紳士咸迫,師以病堅辭,不得[A7]已,勉赴插草開荒,率眾住靜。不期丙子秋,因事挈杖入閩,後之住院開法,亦號普明,正如杲日麗天,無有所不燭也,嘗謂余曰:「老僧和牧牛并諸頌古,子看何如?」答曰:「情知老人向異類中行。」師曰:「如何異類中行事?」余便兩手拓地,再拜而出。今復閱普明遺稿,牧牛諸頌大有不同處,如何是我老人不同處聻?謹輯此刻,以俟賢者。
跋無趣和尚真蹟
丁亥秋抄,余過敬畏庵禮吾無趣祖塔次,有孫喻微忽出殘紙一幅相似,余捧讀之,是趣祖親書示龍湖先生法語,不覺忻喜,乃云:「祖師真蹟,若優曇花,實為希有,今既見者,宜珍藏之。」喻微云:「見此一篇,即見祖師面目矣。」咄哉癡子,祖師面目安在紙上耶?既不在紙上,且道祖師面目又在何處?吁:袈裟零落難縫補,收捲雲霞自剪裁。
隱川集自敘
壬辰秋,余同卜右文居士抵濮溪,道經村落,訝其遍地荒蕪,狐兔陵食,星散農家,俱困緩惰,至於禽無巢卵,樹乏斧柯,縱使神農之化亦難矣。士乃指片地云:「此金明贅疣也。」余目之曰:「噫,此地只少一椽耳。」是冬,卜右文、羅子先二居士同眾信捐貲購地,別創一廬於川上,余名曰大慈庵,蓋取濟度此方之義。示耕數載,頗與彼生息迥別,農人皆異之。雖大義茫然,乃有稚子傍桑陰學種瓜之意,但覺狐兔潛藏,桑苗蔥鬱,悠悠乎風清月霽,於三間茆下,落落乎鳥啼花笑,於千頃畬頭。余時啜白湯,烹野藿,吟詠其間,庶不孤村居之幽況矣。爰述數語,以揭初因,并志諸護之竭心焉。
跋子蕃朱居士寶夢記
未到這裏,直須疑著,既到這裏,切忌住卻。若恁麼會,與寶夢記轉;不恁麼會,亦與寶夢記轉。舉似明眼,請下一語看。
跋南明和尚語錄
法門陵替甚矣。按萬曆間,宗師家,頗尚孤峻,遞相隱謝,此一變也。逮天啟時,方有人出法門,似覺可觀。至鼎革來十餘載,泛濫彌漫,此又一變也。蓋翁于泰昌改元遷化,其操履卓倫,非今時可擬。閱是錄者,當具別眼,法門有望焉。
箴銘
即事偶箴
牙銘
眼鏡銘
獅子玉章銘
玉魚銘
佛牙櫃銘(廣若姚居士請)
佛事
為徑山曇周師火
師以火炬指龕,召眾云:「還見曇周師落處麼?脫或未然,今日進上座,為伊點出去也。」良久,云:「叢林輔弼[A9]已經年,一旦相傾五老前,山岌岌,水潺潺,昨夜三更月正圓。」擲炬,云:「優曇花發火中鮮。」
為敬畏庵蓮禪人掩龕
師以拄杖擊龕一下,云:「生耶?不道雲斷,寒猿啼古路」。又擊一下,云:「死耶?不道林殘,羸鶴唳空巢。喻微蓮公於斯會得,白日傳心靜,青蓮喻法微;其或未然,金明為汝說破。」遂掩上,云:「樹頭黃葉落,且向此中看。」復擊一下。
又火
舉火炬云:「生死關頭絕要津,西風切切送歸人,急須火裏翻身去,一朵青蓮劫外春。」遂投火炬。
為萬福庵法林上座火
師云:「圓公!圓公,汝當時在我室中有一則公案,有權有實,有照有用,爭奈末後未圓,汝還記得麼?金明今日為汝當眾拈出。」良久,云:「明明不覆藏,明明絕回互,生死與去來,杲杲日輪午,若也圓得,定然不向別處流轉;脫或未然,我今為汝圓卻。且道作麼生圓?百草頭邊光燦爛,更嫌何處不風流?」遂擲火炬,云:「燒。」
為母賀氏孺人掩棺
師至棺前,作女人拜,顧視左右,云:「還見我老母麼?若謂此便是,此乃父母精血所成,終歸敗壞,且道我老母在什麼處?」復高聲召云:「老母!老母,放下著!」即以手掩上。
起棺
師以拄杖擊棺三下,云:「來時不增,去時不減,此土西方,不隔一線,若然凝滯,體亦難見,惟我老母,信行自便。且如何得自便聻?」遂以杖引之而出。
掩土
師撮土召云:「老母,離塵合覺,離覺合塵,今日離合且置,秪如歸根得旨一句,作麼生?剷開荒草地,遍界藕花香。」以土掩之。
為張恒所居士掩龕
師云:「生也恁麼,死也恁麼,生死去來,了無干涉,脫或不然,金明為汝下手去也。」遂掩上,云:「坐斷千差路,從教五眼窺。」喝一喝。
為柏山素弘理長老起龕
師以杖擊龕,云:「橫身異類于西子湖頭,赤骨婆心于柏山寺裏,三十年來忠孝驗在目前,百千載去恩怨且看腳下,將謂你完我,誰知我完你。且止,更有一著,汝等還見麼?」卓一卓,云:「步步著力!」便起。
舉火
師舉炬,云:「起廢席,整頹綱,素位而行;建法幢,立宗旨,恢弘祖道,只如事理圓融,徹骨徹髓一句又作麼生?迸出通身三昧火,為人不顧兩莖毛。」遂攛下。
入塔
師至塔前,以杖指骨,云:「大眾!這是你本山堂頭和尚一生受用不盡底,今日入此殊勝光明幢中,輝天鑒地,無黨無偏,且道全身奉重又如何?」豎起拄杖,云:「巍然一塔黃金骨,直矗青霄萬壑垂。」喝一喝,便放下。
為太倉宦陳修長老封龕
師至龕前,卓拄杖,云:「古塘插草,運大悲,手於未萌;繡雪開山,努摩醯眼於末季,今雖能事[A10]已畢,尚有公案未了,以致老僧不惜眉毛,要問汝大眾,還知伊不了處麼?」良久,云:「問取我孫澄首座。」便封。
為敬畏庵日明耆舊火(平野監院請)
師舉炬,云:「林泉落莫正斯時,黃葉紛紜滿路岐,聚散不知情自戚,槎槤歲歲露霜枝。這是吾祖無趣老人受用不盡處,幸我日明耆宿,固守一生,適來遽爾長往,金明無可薦揚,惟贈一星猛火。」便攛下。
為得中知客火
師舉炬,云:「會麼?赤日炎炎,萬里無雲,薰風煜煜,青天有過。去此二途,中道不立,且道別資一路,又作麼生?山僧為汝下個註腳。」遂攛下,云:「燒。」
為本智上人火
師舉炬云:「全愚不愚,本智非智,或喜或瞋,如幻如寄,邏齋供眾十二年,終日街坊耍兒戲,一朝拾得草鞋錢,撒手呵呵便歸去。大眾!且道他歸何處?」遂擲炬,云:「急著眼覷。」
曹繼宗請為郁氏全玉掩棺
師以杖擊棺云:「全玉,二十年前取名,二十年後入殮,汝心念佛[A11]已切,佛令汝心[A12]已清,忽得前後際斷,撒手歸家,心佛一如,無非極樂。雖然,更須知藏身處沒蹤跡,沒蹤跡處莫藏身。還會麼?臘雪未融千澗水,春風又發萬山花。」復擊三下。
為張居士火
師以杖擊棺,云:「寒雲楚楚,生也一棒;寒色凄凄,死也一棒。惜乎!爾兄,可悲可痛,五十二年一場春夢,今日到此還醒也未?若也醒得,紅塵堆裏一任逍遙,荒草溪邊無非極樂,新殃不作,舊孽自除。如或不然,看看火來也!」遂下火。
為香祖蘭公掩棺
「廿年深隱冷棲遲,孤影追蹤足孝思,不意去春歸此日,何期此日又歸西?蘭公,蘭公,嘯月眠雲於黃葉庵中,生本不生,攢眉跨灶於▆老堂裏,滅何曾滅,潛心幽韻,未透玄關,細嚼寒冰,方伸雅志。雖然,蘭植中塗,猶未免無經時之歎,且道:即今還有去來之相也無?」以杖擊香几,云:「全身放下渾閒事,劫外臞梅瓣瓣香。」
為報忠德安公火
師云:「春風澹蕩,去來情自澀,春雨初消,泥水滑如油。秪這個時節,若也會得,不惟雲開日露,便得就路還家,如或未然,總是生死岸頭事。今日汝徒傳慧,特請山僧,為汝薦往一句作麼生?」遂舉炬,云:「桃萼爛紅鳥語碎,綠楊垂處棹方歸。」乃攛下。
為倪全壽起棺
師以杖擊棺,云:「一切眾生性清淨,從本無生亦無滅。既無生滅,安有去來?倪全壽還會麼?放身命處超于彼,鐵壁銀山絕蓋纏。」拽杖便起。
舉火
師舉炬云:「七十餘年卻似風,此回鍛過總成空。昔時曾示于今日,無限春風入普同。」遂攛下。
為無塵上座火
師舉炬,云:「出家脩道貴真實,毫釐有差天地隔,五十六年虛自持,平生甘苦俱狼藉。不狼藉……」遂打一圓相,擲下,云:「竹邊猛火燒,來春好筍出。」咄!
為秋澗禪人火
師舉炬云:「學道之人不得真,秪為從前認識神,無量劫來生死本,癡人喚作本來人。所以老僧日前為汝鍛煉幾番,其奈汝夙障纏固,不得脫洒自由。今日又承汝父潛愚、汝叔完愚兩居士,始終請老僧了汝一生之事,可謂恩大難酬,老僧不免放出火光三昧,更為汝鍛煉一回,徹骨徹髓去也!」遂攛下。
為心融境師火
師舉炬云:「心由境滅,境逐心沉,心境一如,山高水深。今日孝孫眉公虔請本山方丈,為伊師祖心融境公送往,生本不生,法臘七旬,滅本不滅,匋山戒律,不惟報本酬恩,可謂一心而融萬境矣。且道即今心在什麼處?不則更為下個註腳。」良久,云:「臘月火燒冰。」遂攛下。
門人 施博、 真潔、 真慧、 真仁、 真和、 真馨 閱。
古吳門人 真衍 等敬梓。
金明介菴和尚源流頌世序
- 西天
- 本祖釋迦世尊
- 始祖摩訶迦葉尊者
- 二祖阿難尊者
- 三祖商那和修尊者
- 四祖優波鞠多尊者
- 五祖提多迦尊者
- 六祖彌遮迦尊者
- 七祖婆須密尊者
- 八祖佛陀難提尊者
- 九祖伏馱密多尊者
- 十祖脅尊者
- 十一祖富那夜奢尊者
- 十二祖馬鳴尊者
- 十三祖迦毘摩羅尊者
- 十四祖龍樹尊者
- 十五祖迦那提婆尊者
- 十六祖羅睺羅多尊者
- 十七祖僧伽難提尊者
- 十八祖伽耶舍多尊者
- 十九祖鳩摩羅多尊者
- 二十祖闍夜多尊者
- 二十一祖婆修盤頭尊者
- 二十二祖摩拏羅尊者
- 二十三祖鶴勒那尊者
- 二十四祖師子尊者
- 二十五祖婆舍斯多尊者
- 二十六祖不如密多尊者
- 二十七祖般若多羅尊者
- 震旦
- 初祖菩提達磨大師
- 二祖慧可大師
- 三祖僧璨大師
- 四祖道信大師
- 五祖弘忍大師
- 六祖曹溪慧能大師
- 曹溪第二世南嶽懷讓禪師
- 曹溪第三世江西馬祖道一禪師
- 曹溪第四世洪州百丈山懷海禪師
- 曹溪第五世洪州黃檗山希運禪師
- 曹溪第六世鎮州臨濟義玄禪師
- 臨濟第二世魏府興化存獎禪師
- 臨濟第三世汝州南院慧顒禪師
- 臨濟第四世汝州風穴延沼禪師
- 臨濟第五世汝州首山省念禪師
- 臨濟第六世汾州太子院善昭禪師
- 臨濟第七世潭州石霜慈明楚圓禪師
- 臨濟第八世袁州楊岐方會禪師
- 臨濟第九世舒州白雲守端禪師
- 臨濟第十世蘄州五祖法演禪師
- 臨濟第十一世成都府佛果圓悟克勤禪師
- 臨濟第十二世平江府虎丘紹隆禪師
- 臨濟第十三世明州天童山應菴曇華禪師
- 臨濟第十四世明州天童山密菴成傑禪師
- 臨濟第十五世夔州府臥龍破菴祖先禪師
- 臨濟第十六世杭州徑山佛鑑無準師範禪師
- 臨濟第十七世杭州淨慈斷橋玅偷禪師
- 臨濟第十八世天台山瑞巖方山寶禪師
- 臨濟第十九世天台山華頂善興寺玅明真覺無見先睹禪師
- 臨濟第二十世處州福林院白雲智度禪師
- 臨濟第二十一世太平府繁昌八峰山古拙俊禪師
- 臨濟第二十二世四川東普州道林無際悟禪師
- 臨濟第二十三世南京太崗月溪澄禪師
- 臨濟第二十四世太崗夷峰寧禪師
- 臨濟第二十五世天目山寶芳進禪師
- 臨濟第二十六世嘉興東塔野翁曉禪師
- 臨濟第二十七世秀州敬畏菴無趣如空禪師
- 臨濟第二十八世杭州徑山無幻性沖禪師
- 臨濟第二十九世秦溪興善寺南明慧廣禪師
- 臨濟第三十世建寧府紫雲山普明寺鴛湖玄微妙用禪師
介菴和尚源流頌
西天
本祖釋迦世尊
在靈山會上拈花示眾,是時人天百萬眾皆默然,唯迦葉尊者破顏微笑。世尊曰:「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玅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付囑摩訶迦葉,并敕阿難副貳傳化,無令斷絕。」付法偈曰:「法本法無法,無法法亦法,今付無法時,法法何曾法?」
頌曰:
始祖摩訶迦葉尊者
阿難一日問:「師兄!世尊傳金襴袈裟外,別傳箇什麼?」祖召阿難,阿難應諾。祖曰:「倒卻門前剎竿著。」後祖欲入定雞足山,乃召阿難言:「我今不久世間,正法付囑于汝,汝善守護。」付法偈曰:「法法本來法,無法無非法,何于一法中,有法有不法。」
二祖阿難尊者
于恒河中流將入寂滅,念先所度脫五百弟子悉皆來集。中有弟子,一名商那和修,二名末田底迦,祖告之曰:「昔如來以正法眼付大迦葉,迦葉入定而付於我,我今將滅,用傳于汝。」付法偈曰:「本來付有法,付了言無法,各各須自悟,悟了無無法。」說偈[A13]已,復以正法眼囑累商那和修,而謂末田底迦曰:「昔佛有記,汝當于罽賓國敷宣大法。」
三祖商那和修尊者
化緣既久,思付正法,于吒利國得弟子優波鞠多,以為給侍。祖因問曰:「汝年幾耶?」荅曰:「我年十七。」祖曰:「汝身十七耶,性十七耶?」答曰:「師髮[A14]已白,為髮白耶?心白耶?」祖曰:「我但髮白,非心白耳。」鞠多曰:「我身十七,非性十七也。」祖知是法器,經三載,以法眼付囑之。付法偈曰:「非法亦非心,無心亦無法,說是心法時,是法非心法。」
四祖優波鞠多尊者
在世化導,證果最多。最後有一長者子,名曰香眾,禮祖求出家。祖問曰:「汝心出家?身出家?」荅曰:「我來出家,非為身心。」尊者曰:「不為身心,復誰出家?」荅曰:「夫出家者,無我我故。無我我故,即心不生滅。心不生滅,即是常道,諸佛亦常。心非形相,其體亦然。」祖曰:「汝當大悟,心自通達,宜依佛法僧,紹隆聖種。」因為剃度,授具,名提多迦,且告之曰:「昔如來以正法眼藏,次第傳授,以至于我,今復付汝。」付法偈曰:「心自本來心,本心非有法,有法有本心,非心非本法。」
五祖提多迦尊者
行化中印度,彼有仙名彌遮迦,昔與祖同生梵天,遮迦遇阿私陀仙,授之仙法,祖則修習禪那,報分[A15]已經六劫,以夙緣故,捨邪歸正,率眾求解脫。祖即度之,其眾亦一時發心。祖以法眼付彌遮迦,而說偈曰:「通達本法心,無法無非法,悟了同未悟,無心亦無法。」
六祖彌遮迦尊者
遊化至北天竺國,於闤闠間遇一人,手持酒器,逆祖問曰:「師何方來?欲往何所?」祖曰:「從自心來,欲往無處。」曰:「識我手中物否?」祖曰:「此是觸器而負淨者。」曰:「師識我否?」祖曰:「我即不識,識即非我。」彼即置器禮祖,自稱名婆須密,願加度脫。祖與剃度,付法偈曰:「無心無可得,說得不名法,若了心非心,始解心心法。」
七祖婆須密尊者
常服淨衣,執酒器,遊行里閈,或吟或嘯,人謂之狂。遇六祖彌遮迦,受法,行化,至迦摩羅國。有智者佛陀難提,索祖論義,祖曰:「仁者,論即不義,義即不論,若擬論義,終非義論。」難提知祖義勝,心即欽服。祖說付法偈曰:「心同虛空界,示等虛空法,證得虛空時,無是無非法。」
八祖佛陀難提尊者
適提伽國毘舍羅長者家,長者作禮,問:「何所須?」祖曰:「我求侍者。」長者曰:「我有一子,名伏馱密多,年[A17]已五十,口未曾言,足未曾履。」祖曰:「如汝所說,真吾弟子。」伏馱聞之,遽起禮拜,而說偈曰:「父母非我親,誰是最親者?諸佛非我道,誰是最道者?」祖以偈荅曰:「汝言與心親,父母非可比,汝行與道合,諸佛心即是。外求有相佛,與汝不相似,欲識汝本心,非合亦非離。」伏馱聞偈,便行七步,隨祖出家。付法偈曰:「虛空無內外,心法亦如此,若了虛空故,是達真如理。」
九祖伏馱密多尊者
受八祖付囑,至中印度,有長者香蓋,攜一子,名難生,禮祖曰:「曾有一仙,謂此兒骨相非常,當為法器,今命出家。」祖與剃髮,付戒,羯磨之際,祥光燭座,舍利現前,自此精進忘疲。未幾,祖付法焉。偈曰:「真理本無名,因名顯真理,受得真實法,非真亦非偽。」
十祖脅尊者
本名難生,投九祖,執侍左右,脅不至席,因號脅尊者。至華氏國,憩一樹下,有長者子,名富那夜奢,合掌前立。祖問曰:「汝從何來?」答曰:「我心非往。」祖曰:「汝何處住?」荅曰:「我心非止。」祖曰:「汝不定耶?」曰:「諸佛亦然。」祖曰:「汝非諸佛。」曰:「諸佛亦非。」祖乃付法,說偈曰:「真體自然真,因真說有理,領得真真法,無行亦非止。」
十一祖富那夜奢尊者
得法脅尊者,尋詣波羅奈國。彼有馬鳴大士,作禮問曰:「我欲識佛,何者即是?」祖曰:「汝欲識佛,不識者是。」曰:「佛既不識,焉知是乎?」祖曰:「既不識佛,焉知不是?」曰:「此是鋸義。」祖曰:「彼是木義。」祖問:「鋸義者何?」曰:「與師平出。」馬鳴卻問:「木義者何?」祖曰:「汝被我解。」馬鳴豁然省悟。付法偈曰:「迷悟如隱顯,明暗不相離,今付隱顯法,非一亦非二。」
十二祖馬鳴尊者
于華氏國宣化,俄有魔來,與祖較力,祖震伏之,魔遂現形懺悔。祖問:「汝名誰耶?眷屬多少?」曰:「我名迦毘摩羅,眷屬三千。」祖曰:「盡汝神力,變化若何?」曰:「我化巨海,極為小事。」祖曰:「汝化性海得否?」曰:「何為性海?我未嘗知。」祖曰:「山河大地,皆依建立,三昧六通,由茲發現。」迦毘聞[A18]已,遂發信心。付法偈曰:「隱顯即本法,明暗元不二,今付悟了法,非取亦非離。」
十三祖迦毘摩羅尊者
入西印度北山之中,山有大樹,蔭覆五百大龍,其樹王名龍樹,常為龍眾說法。祖訪之,龍樹出迎,曰:「深山孤寂,龍蟒所居,大德至尊,何枉神足?」祖曰:「吾非至尊,來訪賢者。」龍樹默念曰:「此師得決定性明道眼否?是大聖繼真乘否?」祖曰:「汝雖心語,我[A19]已意知,但辦出家,何慮吾之不聖?」龍樹聞[A20]已,悔謝祖度。付法偈曰:「非隱非顯法,說是真實際,悟此隱顯法,非愚亦非智。」
十四祖龍樹尊者
至南印度導化時,有迦那提婆來謁,將及門,祖先遣侍者以滿缽水置于座前。提婆見之,即以一鉞投之而進。祖後造《智度》等論垂世,以法眼付提婆。付法偈曰:「為明隱顯法,方說解脫理,於法心不證,無瞋亦無喜。」
十五祖迦那提婆尊者
從龍樹祖得法後,至迦毘羅國。彼有長者梵摩淨德,以其子羅睺羅多,隨祖出家。祖曰:「昔如來有記,第二五百年,此子當為大教主。」即與剃髮。至巴連弗城,聞諸外道欲障佛法,祖乃執長幡入彼眾中。彼問祖曰:「汝何不前?」祖曰:「汝何不後?」彼曰:「汝似賤人。」祖曰:「汝似良人。」彼曰:「汝解何法?」祖曰:「汝百不解。」彼曰:「我欲得佛。」祖曰:「我灼然得。」彼曰:「汝不合得。」祖曰:「元道我得,汝實不得。」彼曰:「汝既不得,云何言得?」祖曰:「汝有我故,所以不得。我無我我,故自當得。」彼辭既屈,乃問祖曰:「汝名何等?」祖曰:「我名迦那提婆。」彼眾夙聞祖名,咸悔過歸伏。祖隨告羅睺羅多,而付法眼。偈曰:「本對傳法人,為說解脫理,於法實無證,無終亦無始。」
十六祖羅睺羅多尊者
行化至室羅筏城,有河名金水,寶莊嚴王之子號僧伽難提者,居河之源,安坐入定。祖與學眾溯流而上,伺之三七日。難提從定起,祖問曰:「汝心定耶?身定耶?」提曰:「身心俱定。」祖曰:「身心俱定,何有出入?」提曰:「雖有出入,不失定相,如金在井,金體常寂。」祖曰:「若金在井,若金出井,金無動靜,何物出入?」提曰:「言金動靜,何物出入?言金出入,金非動靜。」祖曰:「若金在井,出者何金?若金出井,在者何物?」提曰:「金若出井,在者非金,金若在井,出者非物。」祖曰:「此義不然。」提曰:「彼義非著。」祖曰:「此義當墮。」提曰:「彼義不成。」祖曰:「彼義不成,我義成矣。」提曰:「我義雖成,法非我故。」祖曰:「我義[A21]已成,我無我故。」提曰:「我無我故,復成何義?」祖曰:「我無我故,故成汝義。」提曰:「仁者師誰,得是無我?」祖曰:「我師迦那提婆證是無我。」難提以偈贊曰:「稽首提婆師,而出于仁者,仁者無我故,我欲師仁者。」祖以偈荅曰:「我[A22]已無我故,汝須見我我,汝若師我故,知我非我我。」難提心意豁然,即求度脫。祖曰:「汝心自在,非我所繫。」語[A23]已,即以大法囑付。祖說偈曰:「於法實無證,不取亦不離,法非有無相,內外云何起?」難提聞命,說偈贊曰:「善哉大聖者,心明逾日月,一光照世界,暗魔無不拔。」
十七祖僧伽難提尊者
行化摩提國,歷山谷間,至一峰下,時山舍有童子,持圓鑑直造祖前。祖問:「汝幾歲耶?」曰:「百歲。」祖曰:「汝年尚幼,何言百歲?」童曰:「我不會理,正百歲耳。」祖曰:「汝善機耶?」童曰:「佛言:『若人生百歲,不會諸佛機,不如生一日,而得決了之。』」祖曰:「汝手中者,當何所表?」童曰:「諸佛大圓鑑,內外無瑕翳。兩人同得見,心眼皆相似。」其父命隨祖出家,祖為名伽耶舍多。後復因風吹殿鈴聲,祖問曰:「鈴鳴耶?風鳴耶?」舍多曰:「非風鈴鳴,我心鳴耳。」祖曰:「心復誰乎?」舍多曰:「俱寂靜故。」祖曰:「善哉!善哉,繼吾道者,非子而誰?」即付法眼偈曰:「心地本無生,因地從緣起,緣種不相妨,華果亦復爾。」
十八祖伽耶舍多尊者
經大月氏國婆羅門鳩摩羅多之舍,祖將入,羅多問曰:「是何徒眾?」祖曰:「是佛弟子。」羅多一聞佛號,心神悚然,即時閉戶。祖良久扣其門,羅多曰:「此舍無人。」祖曰:「荅無者誰?」羅多聞[A24]已,遂發宿智。付法偈曰:「有種有心地,因緣能發萌,于緣不相礙,當生生不生。」
十九祖鳩摩羅多尊者
適中天竺國,有大士,名闍夜多,問仁夭暴壽、逆吉義凶之故,祖荅以善惡有三時報。夜多頓釋所疑。祖曰:「汝雖[A25]已信三業,而未明業從惑生,惑依識有,識依不覺,不覺依心,心本清淨,無生滅,無造作,無報應,無勝負,寂寂然,靈靈然,汝若入此法門,可與諸佛同矣。一切善惡,有為無為,皆如夢幻。」夜多領旨,即發宿慧。祖告曰:「吾今寂滅時至,汝當紹行化跡。」付法偈曰:「性上本無生,為對求人說,於法既無得,何懷決不決?」
二十祖闍夜多尊者
至羅閱城,敷揚頓教,彼有學眾,惟尚辨論,首者名婆修盤頭(此云遍行),常一食不臥,六時禮佛,清淨無欲,為眾所歸。祖欲度之,問彼眾曰:「此遍行頭陀,能修梵行,可得佛道乎?」眾曰:「我師精進,何故不得?」祖曰:「汝師與道遠矣!設苦行歷於塵劫,皆虛妄之本。」眾曰:「尊者蘊何德行,而譏我師?」祖曰:「我不求道,亦不顛倒,我不禮佛,亦不輕慢,我不長坐,亦不懈怠,我不一食,亦不雜食,我不知足,亦不貪慾,心無所希,名之曰道。」時遍行聞[A26]已,發無漏智。付法偈曰:「言下合無生,同於法界性,若能如是解,通達事理竟。」
二十一祖婆修盤頭尊者
羅閱城人,行化至那提國,王常自在問曰:「羅閱土風與此何異?」祖曰:「彼土曾三佛出世,今王國有二師化導。」王曰:「二師者誰?」祖曰:「即王之次子,摩拏羅,乃其一也,吾雖德薄,敢當其一。」時王方同祖語,忽使者報:「有象巨萬逼城。」祖曰:「拏羅出,患解矣。」王遂命之。拏羅出城,向象大喝,城為震動,象皆顛仆馳散。于是,王大敬信,命拏羅依祖出家。祖授付法偈曰:「泡幻同無礙,如何不了悟,達法在其中,非今亦非古。」
二十二祖摩拏羅尊者
行化西印度,知月氏國有鶴勒那比丘,堪為法器,乃躬往化之。時鶴勒那以昔緣故,感鶴眾相隨,見祖遂問:「有何方便,令彼解脫?」祖曰:「我有無上法寶,汝當聽受,化未來際。」即說偈曰:「心隨萬境轉,轉處實能幽,隨流認得性,無喜亦無憂。」時鶴眾聞偈,咸飛鳴而去。
二十三祖鶴勒那尊者
中印度師子比丘問:「我欲求道,當何用心?」祖曰:「汝欲求道,無所用心。」曰:「既無用心,誰作佛事?」祖曰:「若有用心,即非功德;汝若無作,即是佛事。經云:『我所作功德,而無我所故。』」師子聞[A27]已,即入佛慧。祖告曰:「我滅後五十年,北天竺國當有難起,嬰在汝身,今以法眼付囑于汝,善自護持。」乃說付法偈曰:「認得心性時,可說不思議,了了無可得,得時不說知。」
二十四祖師子尊者
求法嗣。于罽賓國,遇一長者,引一子問祖曰:「此子名斯多,當生便拳左手,今二十年,終未能舒。」祖即以手接曰:「可還我珠。」童子遽開手奉珠,眾皆驚異。長者令之出家,以前緣故,復名婆舍斯多。祖即告之曰:「吾師密有懸記,罹難非久,如來正法眼藏,今囑付汝,汝應保護,普潤來際。」偈曰:「正說知見時,知見俱是心,當心即知見,知見即于今。」祖說偈[A28]已,復以僧伽黎密付斯多,俾之他國。斯多受教,乃抵南天。
二十五祖婆舍斯多尊者
受師子祖囑,獨邁南天,潛隱山谷,天德王迎供。王有二子,長曰德勝,次曰不如密多。密多和柔,德勝凶暴。及即位,惑外道說,欲抑祖,密多諫,德勝囚之,乃詰祖曰:「師子尊者[A29]已遇罽賓國王難,何緣付法?」祖出尊者先所付僧伽黎示勝,勝命焚之,衣出五色光,薪盡如故,勝乃追悔禮祖,立出密多。密多遂求祖出家。祖問曰:「汝欲出家,當為何事?」密多曰:「我若出家,不為其事。」祖曰:「不為何事?」密多曰:「不為俗事。」祖曰:「當為何事?」密多曰:「當為佛事。」祖曰:「王子智慧天至。」即度出家,侍祖六年,乃付法偈曰:「聖人說知見,當境無是非,我今悟真性,無道亦無理。」密多受偈,問:「衣可傳乎?」祖曰:「此衣為難,故假以證。汝身無難,何假傳衣?」密多作禮。
二十六祖不如密多尊者
得法,至東印度,王堅固敬信于祖。祖曰:「王國有聖,當繼我法。」時國中有婆羅門子,年二十,幼失父母,不知名氏,或自稱瓔珞,人遂呼為瓔珞童子,丐行間里,有問:「汝行何急?」即曰:「汝行何緩?」問:「何姓?」即曰:「與汝同姓。」人莫測之。一日,祖與王同車而出,瓔珞稽首自陳往因,祖乃名為般若多羅。付法偈曰:「真性心地藏,無頭亦無尾,應緣而化物,方便呼為智。」
二十七祖般若多羅尊者
因南印度,香至王供以寶珠,祖即取試三王子曰:「此珠圓明,有能及否?」二王子皆曰:「此珠七寶中尊,固無踰也。」第三王子菩提多羅曰:「此是世寶,未足為上,於諸寶中,法寶為上。此是世光,未足為上,於諸光中,智光為上。此是世明,未足為上,於諸明中,心明為上。此珠光明,不能自炤,要假智光,光辨於此。既辨此[A30]已,即知是珠。既知是珠,即明其寶。若明其寶,寶不自寶。若辨其珠,珠不自珠。珠不自珠,要假智珠,而辨世珠。寶不自寶,要假智寶,以明法寶。然則師有其道,其寶即現,眾生有道,心寶亦然。」祖歎其辯慧,乃復問曰:「於諸物中,何物無相?」曰:「於諸物中,不起無相。」又問:「於諸物中,何物最高?」曰:「於諸物中,人我最高。」又問:「於諸物中,何物最大?」曰:「於諸物中,法性最大。」祖時知是法器,默而混之。香至厭世,遂依祖出家。祖以其通達大法,乃名菩提達磨,而告之曰:「如來以正法眼,付大迦葉,如是展轉,乃至於我,我今囑汝,聽吾偈曰:心地生諸種,因事復生理,果滿菩提圓,花開世界起。」
震旦
初祖菩提達磨大師
受西天二十七祖般若多羅囑識,於梁普通七年來震旦,初至金陵,與武帝機不契,寓止嵩山少林,面壁而坐,人莫之測。二祖慧可躬詣求法,立雪斷臂,向祖問:「諸佛法印,可得聞乎?」祖曰:「諸佛法印,匪從人得。」可曰:「我心未安,乞師與安。」祖曰:「將心來,與汝安。」可良久曰:「覓心了不可得。」祖曰:「與汝安心竟。」可悟入。越九年,祖命門人曰:「時將至矣,汝等合言所得。」有道副對曰:「如我所見,不執文字,不離文字,而為道用。」祖曰:「汝得吾皮。」尼總持曰:「我今所解,如慶喜見阿閦佛國,一見更不再見。」祖曰:「汝得吾肉。」道育曰:「四大本空,五陰非有,而我見處,無一法可得。」祖曰:「汝得吾骨。」慧可出,禮三拜,依位而立。祖曰:「汝得吾髓。」乃顧可曰:「昔如來以正法眼付迦葉尊者,展轉囑累而至於我,我今付汝,汝當護持,并授袈裟以為法信。」付法偈曰:「吾本來茲土,傳法救迷情,一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
頌曰:
二祖慧可大師
從初祖得法,博求法嗣,時三祖為居士,年踰四十,不言名氏,禮祖問曰:「弟子身纏風恙,請和尚懺罪。」祖曰:「將罪來,與汝懺。」士良久曰:「覓罪了不可得。」祖曰:「與汝懺罪竟,宜依佛法僧住。」士曰:「今見和尚,[A31]已知是僧,未審何名佛法?」祖曰:「是心是佛,是心是法,法佛無二,僧寶亦然。」士曰:「今日始知罪性不在內,不在外,不在中間,如其心然,佛法無二也。」祖深器之,為之剃髮,名曰僧璨。付法偈曰:「本來緣有地,因地種花生,本來無有種,花亦不曾生。」
三祖僧璨大師
自二祖授法,深自韜晦,居無常處,積十餘載,人無知者。四祖道信時為沙彌,年始十四,禮祖問曰:「願和尚慈悲,乞與解脫法門。」祖曰:「誰縛汝?」曰:「無人縛。」祖曰:「何更求解脫乎?」信于言下大悟,服勞九載。付法偈曰:「花種雖因地,從地種花生,若無人下種,花地盡無生。」
四祖道信大師
嗣法三祖,住蘄春破頭山,學侶雲臻。一日,往黃梅縣,路逢一小兒,骨相奇秀,異乎常童,祖問曰:「子何姓?」荅曰:「姓即有,不是常姓。」祖曰:「是何姓?」荅曰:「是佛性。」祖曰:「汝無姓耶?」荅曰:「性空故無。」祖默識是法器,即遣侍者,從其母乞出家。後付法偈曰:「花種有生性,因地花生生,大緣與性合,當生生不生。」
五祖弘忍大師
前身為破頭山中栽松道者,轉遇四祖,得法嗣化。六祖時為居士,姓盧名慧能,聞讀《金剛經》有省,自新州來參祖,祖令隨眾作務。祖一日令眾述偈,意符則授衣法。會下七百餘僧,上座神秀者,于廊壁書偈曰:「身似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祖見,知秀所作,乃讚歎曰:「後人依此修行,亦得勝果。」各令念誦。盧在碓坊聞之,至夜,倩人于秀偈側亦書一偈曰:「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祖見曰:「此是誰作?亦未見性。」眾聞祖語,遂不之顧。逮夜,祖潛詣碓坊,問曰:「米白也未?」盧曰:「白也,未有篩。」祖以杖擊碓三下而去。盧即三鼓入室,祖密付衣法,囑善保護,無令斷絕。付法偈曰:「有情來下種,因地果還生,無情既無種,無性亦無生。」
六祖慧能大師
黃梅得法後,住曹溪南嶽。讓祖來參,祖問:「甚麼處來?」讓曰:「嵩山來。」祖曰:「什麼物恁麼來?」讓無語。經八載,忽然有省,乃白祖曰:「某甲有個會處。」祖曰:「作麼生?」師曰:「說似一物即不中。」祖曰:「還假修證否?」讓曰:「修證則不無,染污即不得。」祖曰:「祗此不污染,諸佛之所護念。汝既如是,吾亦如是。」祖為說法,偈曰:「心地含諸種,普雨悉皆生,頓悟花情[A32]已,菩提果自成。」
曹溪第二世南嶽懷讓禪師
見馬祖常習坐禪,師問曰:「大德,坐禪圖甚麼?」祖曰:「圖作佛。」師乃取一磚,於彼菴前石上磨。祖曰:「磨作甚麼?」師曰:「磨作鏡。」祖曰:「磨磚豈得成鏡耶?」師曰:「磨磚既不成鏡,坐禪豈得作佛?」祖曰:「如何即是?」師曰:「如牛駕車,車若不行,打車即是?打牛即是?」祖無對。師又曰:「汝學坐禪,為學坐佛?若學坐禪,禪非坐臥,若學坐佛,佛非定相,於無住法,不應取捨。汝若坐佛,即是殺佛,若執坐相,非達其理。」祖聞示誨,如飲醍醐,禮拜問曰:「如何用心,即合無相三昧?」師曰:「汝學心地法門,如下種子,我說法要,譬彼天澤,汝緣合故,當見其道。」又問:「道非色相,云何能見?」師曰:「心地法眼,能見乎道,無相三昧,亦復然矣。」祖曰:「有成壞否?」師曰:「若以成壞聚散而見道者,非見道也。」乃說偈曰:「心地含諸種,遇澤悉皆萌,三昧花無相,何壞復何成?」祖遂開悟,心意超然,侍奉九秋,日益玄奧。
曹溪第三世江西馬祖道一禪師
百丈為侍者,一日侍祖行次,見一群野鴨飛過,祖曰:「是甚麼?」丈曰:「野鴨子。」祖曰:「甚處去也?」丈曰:「飛過去也。」祖遂把丈鼻扭,負痛失聲,祖曰:「又道飛過去也。」丈於言下有省。又後侍立次,祖目視繩床角拂子,丈曰:「即此用,離此用?」祖曰:「汝向後開兩片皮,將何為人?」丈取拂子豎起,祖曰:「即此用,離此用?」丈挂拂子於舊處,祖振威一喝,丈直得三日耳聾。祖付法偈曰:「心外本無法,有付非心法,既知非法心,如是付心法。」
曹溪第四世洪州百丈山懷海禪師
一日,謂眾曰:「佛法不是小事,老僧昔被馬大師一喝,直得三日耳聾。」時黃檗聞舉,不覺吐舌。師曰:「子[A33]已後莫承嗣馬祖去麼?」檗曰:「不然,今日因和尚舉,得見馬祖大機大用,然且不識馬祖,若嗣馬祖,[A34]已後喪我兒孫。」師曰:「如是,如是,見與師齊,減師半德;見過于師,方堪傳授。子甚有超師之見。」檗便禮拜。師付法偈曰:「本無言語囑,強以心法傳,汝既受持去,心法更何言?」
曹溪第五世洪州黃檗山希運禪師
臨濟在師會下,行業純一,首座睦州嘆曰:「雖是後生,與眾有異。」遂問:「上座在此多少時?」濟云:「三年。」座云:「曾參問也無?」濟云:「不曾參問,不知問個什麼?」座云:「汝何不去問堂頭和尚,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濟便問,聲未絕,師便打。濟下來,座云:「問話作麼生?」濟云:「某甲問聲未絕,和尚便打,某甲不會。」座云:但更去問。濟又問,師又打。濟如是三度問,師三度打。濟白首座云:「幸蒙慈悲,令某甲問訊和尚,三度發問,三度被打,自恨障緣,不領深旨,今且辭去。」座云:「汝若去時,須辭和尚去。」濟禮拜退。座先到,師白云:「問話底後生甚是如法,若來辭時,方便接他,向後成一株大樹,與天下人作陰涼去在。」濟辭師,師囑云:「不得往別處去,汝向高安灘頭大愚處去,必為汝說。」濟到大愚,愚問:「甚處來?」濟云:「黃檗來。」愚曰:「黃檗有何言句?」濟曰:「某甲三度問佛法的的大意,三度被打,不知某甲有過?無過?」愚曰:「黃檗與麼老婆心切,為汝得徹困,更來者裡問有過?無過?」濟于言下大悟,云:「元來黃檗佛法無多子。」愚搊住,曰:「者尿床鬼子!適來道有過?無過,如今卻道黃檗佛法無多子?你見個甚麼道理?速道!速道!」濟遂築大愚脅下三拳,愚拓開,曰:「汝師黃檗,非干我事。」濟便回,師見,便問:「者漢來來去去,有甚了期?」濟云:「秪為老婆心切。」人事了,侍立,師又問:「什麼處去來?」濟云:「昨奉慈旨,令參大愚去來。」師云:「大愚有何言句?」濟遂舉前話,師云:「作麼生得者漢來,待痛與一頓。」濟云:「說甚麼待來,即今便喫。」隨後便掌,師云:「者風顛漢卻來者裡捋虎鬚。」濟便喝,師云:「侍者!引者風顛漢參堂去。」後付偈曰:「病時心法在,不病心法無,吾所付心法,不在心法途。」
曹溪第六世鎮州臨濟義玄禪師
興化為侍者,機緣默契,師以法偈印之。偈曰:「至道無揀擇,本心無向背,便如此承當,春風增瞌睡。」化後充三聖首座,次任大覺院主(云云)。開堂日,「此一炷香,本為三聖師兄,三聖於我太孤,本為大覺師兄,大覺於我太賒,不如供養臨濟先師。」
臨濟第二世魏府興化存獎禪師
南院久依座下,師以法偈付曰:「大道全自心,亦非在心求,付汝自心道,無喜亦無憂。」
臨濟第三世汝州南院慧顒禪師
風穴在會作園頭,師一日入園,問云:「南方一棒作麼生商量?」穴云:「作奇特商量。」穴卻問:「和尚此間一棒作麼商量?」師拈棒云:「棒下無生忍,臨機不見師。」穴於言下大徹。依止六年,師付法偈曰:「我今無法說,所說皆非法,今付無法法,不可住于法。」
臨濟第四世汝州風穴延沼禪師
首山充知客時,常密誦《法華》。一日侍立次,師乃垂涕告曰:「不幸臨濟之道,至吾將墜于地。」山曰:「觀此一眾,豈無人耶?」師曰:「聰明者多,見性者少。」山曰:「如某者如何?」師曰:「吾雖望子之久,猶恐耽著此經,不能放下。」山曰:「此亦可事,願聞其要。」師於是上堂,舉:「世尊以青蓮目顧視大眾,迦葉正當與麼時,且道說個什麼?若道不說而說,又是埋沒先聖,且道說個什麼?」山拂袖而退。師擲下拄杖,歸方丈。次日,山與真園頭同上問訊。師問真曰:「作麼生是世尊不說說?」真曰:「鵓鳩樹頭鳴。」師曰:「你作許多癡福作麼?何不體究言句?」又問山曰:「你作麼生?」山曰:「動容揚古路,不墮悄然機。」師謂真曰:「你何不看念法華下語?」付首山,偈曰:「無說是真法,其說原無說,我今說付時,說說何曾說?」
臨濟第五世汝州首山省念禪師
一日上堂,汾陽出問:「百丈捲席,意旨如何?」師云:「龍袖拂開全體現。」陽云:「未審師意如何?」師云:「象王行處絕狐蹤。」陽於言下大悟,遂提起坐具,顧視大眾云:「萬古碧潭空界月,再三撈漉始應知。」禮拜歸眾。時葉縣省和尚作首座,纔退便問:「昭兄,你適來見個什麼道理,便與麼道?」陽云:「正是我放身捨命處。」省便休。師付汾陽法,偈曰:「自古付無說,我今亦無說,只此無說心,諸佛所共說。」
臨濟第六世汾州太子院善昭禪師
慈明參師,師揣其志,經二年未許入室。明每詣方丈,師見必詬罵,或毀詆諸方,及有所訓,皆流俗鄙事。明一夕訴曰:「自至法席[A35]已再夏,不蒙指示,但增世俗塵勞,念歲月飄忽,[A36]己事未明,有失出家之利。」語未卒,師熟視罵曰:「是惡知識,敢裨販我。」怒舉杖逐之。明擬伸救,師驀掩其口。明忽大悟,曰:「是知臨濟道出常情。」服役七年,辭去。付偈曰:「虛空無形象,形象非虛空,我所付心法,空空空不空。」
臨濟第七世潭州石霜慈明楚圓禪師
自南源徙道吾、石霜,皆楊岐總院事。岐依師雖久,未有省發,每咨參,師曰:「庫司事繁,且去。」他日又問,師曰:「監寺異日兒孫遍天下在,何用忙為?」一日,師適出,雨忽作。岐偵師小徑,既見,遂搊住曰:「這老漢今日須與我說,不說打你去!」師曰:「監寺知者般事便休。」語未卒,岐大悟,即拜於泥塗。問曰:「狹路相逢時如何?」師曰:「你且躲避,我要去那裡去。」岐歸來日,具威儀,詣方丈,禮謝。師呵曰:「未在。」一日,師上堂,岐出問:「幽鳥語喃喃,辭雲入亂峰時如何?」師曰:「我行荒草裡,汝又入深村。」岐曰:「官不容鍼,更借一問。」師便喝。岐曰:「好喝。」師又喝。岐亦喝。師連喝兩喝。岐禮拜。師曰:「此事是個人方能擔荷。」岐拂袖便行。師付法偈曰:「虛空無面目,心相亦如然,即此虛空心,可稱天中天。」
臨濟第八世袁州楊岐方會禪師
白雲端參師,一日忽問:「上人落髮師為誰?」端曰:「茶陵郁和尚。」師曰:「吾聞伊過橋遭攧有省,作偈甚奇,能記否?」端即誦曰:「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關鎖,今朝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師笑而趨起,端愕然,通夕不寐,黎明咨詢師,適歲莫,師曰:「汝見昨日打敺儺者麼?」曰:「見。」師曰:「汝一籌不及渠。」端復駭曰:「意旨如何?」師曰:「渠愛人笑,汝怕人笑。」端因大悟于言下。師付法偈曰:「心體如虛空,法亦遍虛空,證得心空理,非法非心空。」
臨濟第九世舒州白雲守端禪師
浮山遠聞師頌臨濟三頓棒,有過人處,指五祖演見師,祖請益南泉摩尼珠話,師叱之,祖領悟,獻投機偈曰:「山前一片閒田地,叉手叮嚀問祖翁,幾度賣來還自買,為憐松竹引清風。」師印可,令掌磨事。一日,師謂祖曰:「有數禪客自廬山來,皆有悟入處,教伊說,亦說得有來由;舉因緣問伊,亦明得;教伊下語,亦下得,秪是未在。」祖於是大疑,私自計曰:「既悟了,說亦說得,明亦明得,如何卻未在?」遂參究累日,忽然省悟,從前寶惜一時放下,走見師,師為手舞足蹈,祖亦一笑而[A37]已。祖後曰:「吾因茲出一身白汗,便明得下載清風。」師付法偈曰:「道我元無我,道心元無心,惟此無我法,相契無我心。」
臨濟第十世蘄州五祖法演禪師
圓悟出蜀,遍參諸宿,最後見祖,盡其機用,祖皆不諾,乃謂:「祖強移換人!」出不遜語,忿然而去。祖曰:「待你著一頓熱病打時,方思量我在。」悟到金山,染傷寒,困極,以平日見處試之,無得力者,追繹祖言,乃自誓曰:「我病稍間,即歸五祖。」病痊,尋歸,祖一見而喜,令即參堂充侍者,方半月,會部使者解印還蜀,詣祖問道,祖曰:「提刑少年曾讀小艷詩否?有兩句頗相近:頻呼小玉元無事,秪要檀郎認得聲。」提刑應諾諾,祖曰:「且仔細。」悟適歸,侍立次,問曰:「聞和尚舉小艷詩,提刑會否?」祖曰:「他秪認得聲。」悟曰:「秪要檀郎認得聲,他既認得聲,為甚麼卻不是?」祖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庭前柏樹子聻?」悟忽有省,遽出,見雞飛上闌干,鼓翅而鳴,復自謂曰:「此豈不是聲?」遂袖香入室,通所得,呈偈曰:「金鴨香銷錦繡幃,笙歌叢裡醉扶歸,少年一段風流事,秪許佳人獨自知。」祖曰:「佛祖大事,非小根劣器所能造詣,吾助汝喜。」後悟與佛眼、佛鑑侍祖於一亭上,夜話,及歸,燈[A38]已滅,祖於暗中曰:「各人下一轉語。」佛鑑曰:「彩鳳舞丹霄。」佛眼曰:「鐵蛇橫古路。」悟曰:「看腳下。」祖曰:「滅吾宗者,乃克勤耳。」祖付法偈曰:「真我本無心,真心亦無我,契此真真心,我我何曾我?」
臨濟第十一世成都府昭覺寺佛果克勤圓悟禪師
虎丘隆入室,師問曰:「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遂舉手曰:「還見麼?」隆曰:「見。」師曰:「頭上安頭。」隆聞,脫然契證。師叱曰:「見個甚麼?」隆曰:「竹密不妨流水過。」師肯之,俾掌藏。有問:「隆藏主柔易若此,何能為哉?」師曰:「瞌睡虎耳。」付偈曰:「得道心自在,不得道憂惱,付汝自心道,無喜亦無惱。」
臨濟第十二世平江府虎丘紹隆禪師
住宣州彰教,時圓悟歸蜀,指應菴華見師。師移虎丘,華侍行,未半載,頓明大事。師付法偈曰:「天晴雲在天,雨落濕在地,秘密付汝心,心法只這是。」華後住饒之報恩,師忌辰,拈香云:「平生沒興,撞著這無意智老和尚,做盡伎倆,湊泊不得,從此卸卻干戈,隨分著衣喫飯,二十年來,坐曲彔木,懸羊頭,賣狗肉,知他有甚憑據?雖然,一年一度燒香日,千古令人恨轉深。」
臨濟第十三世明州天童山應菴曇華禪師
密菴傑初參師于衢之明果,師屢呵斥。一日,問傑:「如何是正法眼?」傑遽答曰:「破沙盆。」師頷之,付偈曰:「佛用眼睹星,我用耳聽聲,我用與佛用,我明汝亦明。」
臨濟第十四世明州天童山密菴成傑禪師
住烏巨破菴。先參師,命典客。一日,師偶對僧舉:「不是風動,不是幡動。」先聞,豁然大悟。次日,師遇先眾寮前,問:「你總不得作伎倆,試露個消息看。」先應聲曰:「方丈裡有客。」師呵呵大笑。先侍師凡五載,盡得旨要,後辭歸蜀,師以偈送之曰:「萬里南來川藞苴,奔流度刃扣玄關,頂門戳瞎金剛眼,去住還同珠走盤。」付法偈曰:「佛與眾生見,元本不隔線,付法付自心,非見非不見。」
臨濟第十五世夔州府臥龍破菴祖先禪師
住蘇之西華秀峰,有僧入室,師打逐至法堂,時,無準範解曰:「禪和家爭禪亦常事耳。」師曰:「豈不聞道:我肚饑,聞板聲要喫飯去聻?」準聞,不覺汗流浹背。師居靈隱,準復從。一日,侍游石筍菴,菴有道者請益,曰:「胡孫子捉不住,乞師方便。」師曰:「用捉他作麼?如風吹水,自然成紋。」準在旁大徹,付偈曰:「我若不見時,汝應不見見,見見非自心,自心常顯現。」
臨濟第十六世徑山無準師範禪師
賜號佛鑑,斷橋倫祖在會下,準以狗子因何有業識令祖下語,凡三十轉不契。祖云:「可無方便乎?」準舉:「真淨頌曰:『言有業識在,誰云意不深,海枯終見底,人死不知心。』」祖竦然良久,忽聞板聲,通身汗下,於是脫然。準以從上源流,并付法偈曰:「真理直如絃,何默更何言,我今善付囑,表心本無得。」祖出世祗園,遷天台瑞岩國清。準于淳祐[A39]己酉三月十五示疾,集眾,遺囑,其徒眾請偈,準乃執筆書偈云:「來時空索索,去也赤條條,更要問端的,天台有石橋。」
臨濟第十七世杭州淨慈斷橋妙倫禪師
台州徐氏子,室中嘗舉萬法歸一示徒,日隨眾務。方山寶侍次,師以莧菜根示之,寶悟入。師付法偈曰:「本無迷悟人,迷悟自家討,記得少壯時,而今不覺老。」即繼師席。
臨濟第十八世天台瑞岩方山寶禪師
初住西庵,無見參師,雖有所契,未臻其極,遂築室華頂,精苦自勵。一日作務次,渙然有省,平生凝滯,當下冰釋,遂走瑞岩呈所解,方以偈證曰:「道人得得出山來,盡把襟懷對我開,坦坦平平如鏡面,澄澄湛湛絕纖埃。忽然得個轉身句,衲卷寒雲便歸去,萬八千丈華頂峰,一笑裂開鐵面具,家山到後絕思惟,拗折烏藤拄竹扉。糞火堆中消息好,芋香便是道香時。」并付法偈曰:「此心極廣大,虛空比不得,此道只如是,受持休外覓。」
臨濟第十九世天台無見先睹禪師
一坐華頂四十餘年,足未嘗輒越戶,至正賜號妙明真覺白雲度,深習禪定,後一策南遊,遍叩禪林,無有可其意者,聞師說法天台,欣然就謁。師見器之,充侍者。度問:「西來密意,未審如何?」師云:「待娑羅峰點頭,即向汝道。」度以手搖曳擬荅,師便喝。度云:「娑羅峰頂,白浪滔天,花開芒種後,葉落立秋前。」師云:「我家無殘羹剩飯也。」度云:「此非殘羹剩飯而何?」師頷之。付法偈曰:「至大是此心,至聖是此法,燈燈光不差,了此心者達。」
臨濟第二十世處州福林白雲智度禪師
初住普慈諸剎,洪武[A40]己酉應召,尋隱福林。平昔機語,不容人錄,古拙俊侍師室中,了明大事,深契牧牛之作,乃付法偈曰:「心中有自心,法中有至法,我今可付囑,心法無心法。」
臨濟第二十一世太平府繁昌八峰山古拙俊禪師
無際參,師問:「還我照用來。」際云:「若有照用,即成障礙。」師云:「這廝著空,佛也救不得。」際云:「有無俱寂滅,空佛悉皆非。」後示以偈云:「憶昔繁昌一別時,此心能有幾人知,無絃曲子真堪續,慧命懸懸付阿誰?」付法偈曰:「一道不心光,三際十方明,何于明白中,有明有不明?」
臨濟第二十二世川東普州道林無際悟禪師
別號蠶骨,蜀中人也,年二十出纏,縛竹為菴,研勵無懈,四指大書帖亦不顧,只是拍盲做鈍工夫,後得大徹大悟,即呈本師偈云:「寂照無上下,光明處處通,本來無皂白,無處不含容。」正統九年,應召說法,上大悅。師嘗以無字公案示徒,月溪澄久依座下,深得奧旨,特書月溪二字法語示之,并付法偈云:「我無法可付,汝無心可受,無付無受心,何人不成就?」
臨濟第二十三世南京大崗月溪澄禪師
景泰三年敕賜回大崗,號慈善。一日,室中出祖衣示徒,乃云:「此衣是唐朝宮主所置,今八百餘年矣,祖祖相傳,至東普先師,普付與老僧,若是克家種子,方堪紹荷,狐假虎威,焉敢希冀?」又云:「如百丈侍馬祖,祖侍南嶽,嶽侍曹溪六祖,皆久久親炙,磨光剉銳,乃能豁徹重關,羈鎖掃盡,微見窠臼,深得大機大用,可為人天眼目耳。」師居,嘗凡見僧請益,乃云:「佛法不是鮮魚,怕爛卻那?」即趁出?夷峰寧侍傍,忽悟入。師付衣法,偈云:「心即能知心,法即可知法,今所付法心,非心亦非法。」
臨濟第二十四世大崗夷峰寧禪師
寶芳住天目,往參,師器之,乃付法,偈云:「祖祖無法付,人人本自有,汝受無付法,急著傳於後。」
臨濟第二十五世天目寶芳進禪師
示眾云:「拈花微笑,節外生枝,面壁安心,畫蛇添足,山僧這裡無禪可參,無道可學,直教一個個成佛作祖去。汝等還信得及麼?」良久,拍膝云:「劍號巨闕,玉出崑崗。」付野翁曉法偈云:「真性本無性,真法本無法,了知無法性,何處不通達?」
臨濟第二十六世嘉興東塔野翁曉禪師
無趣參,每呈見解,師盡與掃闢昔日所負,直使索然。一日,師謂趣云:「我有一言,要與爾說。」趣便問,師但笑而不語。趣又問,師又笑。趣不諳旨,遂禮拜懇求。師不得[A41]已,乃云:「達磨西來,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唯在直下體取。子若信得及,可放下萬緣,參個萬法歸一。」趣領旨後,聞雞鳴有省,即薙染。師乃付法偈云:「非法非非法,非性非非性,非心非非心,付汝心法竟。」
臨濟第二十七世嘉興敬畏無趣如空禪師
無幻參,師誨以教外別傳之旨,朝夕參究,有所契入,遂薙染,結庵徑山,集無趣語錄,往見趣,趣問:「子向在甚麼處?」幻曰:「徑山。」趣曰:「做得甚麼事?」幻曰:「某甲買得一段田,收得原本契書,請和尚僉抑。」即將集本呈上,趣接得展看,曰:「者個是我的?汝的聻?」幻曰:「和尚莫搶奪行市。」趣便擲下集本,幻便出,復呈偈,趣曰:「非語言文字也,是汝作底麼?」幻曰:「某甲鼓粥飯氣,若謂有所得,辜負和尚不少。」趣乃點首,即付法偈云:「師傳拈花宗,示我微笑法,親手展付汝,持奉遍塵剎。」
臨濟第二十八世徑山無幻性沖禪師
初住車溪,後開法徑山,示眾云:「老漢本擬深藏鄉僻,遣過生緣,爭奈無趣老人有不了底公案,山僧出來與他了卻。」僧問:「如何是無趣老人不了底公案?」師便打。僧云:「某甲有甚過?」師云:「殃及兒孫。」南明掩關興善,師至關前勘問,南將前工夫舉似,師跌足云:「悔我來遲,向後總欲到此,不易得也。」南即啟關,往謁于車溪徑山,服勤八載。一日,於地上拾片紙,有「觀方知彼去,去者不至方」之句,有省,呈無幻,幻乃印可,即命充首座。付法偈曰:「得本無所得,傳亦無可傳,今付無傳法,東西共一天。塔于徑山。」
臨濟第二十九世興善南明慧廣禪師
徑山示眾云:「五峰頭卓朔,雙徑尾顛先,喝石嵒一任𨁝跳,明月池覆地傾天。此四句中,有一句有殺人刀、無活人劍,有一句有活人劍、無殺人刀,有一句殺人刀、活人劍俱有,有一句殺人刀、活人劍俱無。伶俐衲僧檢點得倜儻分明,許你一生參學事畢。」普明鴛湖,初謁無幻于車溪,開示禪要,後侍南明于徑山。一日,閱《思益梵天經》有省,即呈無生偈曰:「鐵壁銀山誰敢摧,賊身驀地拶將來,相看元是舊相識,當下慚惶笑臉開。」又曰:「歷劫多年窮苦事,風光流得到今朝,笙歌車馬門如市,內院依然鎖寂寥。」南閱之,痛加呵斥,更不作偈頌。南後掩關皋亭諸處,不離左右一十三載。值南病篤,一日,舉香嚴獨腳頌問明,明纔開口,南便喝,明復擬開口,南又喝,明方點首,南即付法偈云:「無傳無受法,無傳無受心,付與無手者,掣斷虛空觔。」
臨濟第三十世建寧普明玄微妙用禪師
別號鴛湖。初住嘉興白苧普明寺及桐月庵,介菴進往參,師即垂誨,便有師資之契。菴因臥疾,忽聞匠斧斫大木聲,有省,即呈萬如和尚,萬頷之。後,聞師住建寧普明,及侍萬入山,請師陞座扣問,師云:「不須更問山中事,觀見容顏便得知。」菴便禮拜。未幾,辭往曹山,再參師於普明,即命入室。菴方跨門,師云:「是甚麼?」菴擬荅,師震威便喝,菴豁然契悟,即掩耳而出。一日,師欠安,菴侍次,師命茶,問:云:「汝字覺先,喚甚麼作先?」菴云:「且喜今日得自在。」師云:「如何是覺後?」菴云:「請和尚尊重。」師云:「你還分得先後麼?」菴良久,師便喝,菴云:「某甲只管喫茶。」師云:「如何是喫茶底事?」菴云:「柿棗腐乾都在這裡。」師云:「你作麼生?」菴云:「卻被某甲一口食盡。」師云:「滋味如何?」菴云:「甜者自甜,鹹者自鹹。」師云:「未在,更道!」菴云:「某甲謝茶。」便禮拜,師深喜之。又一日,師集眾,乃舉拂子云:「世尊拈一枝花,老僧舉一枝拂,且道是同是別?」菴出,禮三拜,歸位,師云:「這瞎驢!」遂擲下,即出從上源流衣拂,并書法偈付云:「沿流一段事,竟無頭與尾,付與師子兒,哮吼滿大地。」師于崇禎壬午十月十一日說偈而化,嗣法者三人。菴出世嘉興金明寺。
頌曰:
介菴禪師源流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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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文資訊】嘉興大藏經(新文豐版) 第 29 冊 No. B233 介菴進禪師語錄
【版本記錄】發行日期:2024-11,最後更新:2024-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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